賀燃抖了兩下被子,試圖讓這股氣味散去,結果適得其反。他只好重新坐起身,僵硬地半靠在枕頭上。
「不是讓你躺下嗎?」清理好水盆的白深秀回到房間,看見的便是賀燃坐得筆直的身影。
「醒了之後不太困。」賀燃找了一個藉口。
「你睡裡面吧。」白深秀自然地坐上床沿,鑽入被窩,把賀燃擠到了里側。身材瘦削的兩人剛好能填滿這張窄床上的每一處空隙。
鬆軟清新的氣味加重了,源源不斷自身側傳來,被強行按下睡覺的賀燃睜著眼睛躺屍。他與白深秀很有默契地同時選擇了側躺的姿勢,避免面對面的尷尬,躺得久了胳膊便發麻。
「睡不著?」身後傳來問話。衣料與被褥的摩擦聲傳來,白深秀換了個平躺的姿勢。
「嗯。」賀燃也轉回身,解放他的右胳膊,「你不習慣和我一起睡吧?」
白深秀沒否認。
大概是從小獨自睡習慣了,他沒辦法接受入睡時身邊多出一個會呼吸的活物,他更習慣寂靜空蕩的房間和冰冷的床褥,以前去姜如珩家留宿,也都是單獨睡一間房。
他母親偏好雪白空洞的希臘式建築,因此他們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住在邁阿密的私人別墅中。別墅旁邊就是海,天氣好的時候從落地窗往外望去,入目一片清艷藍色。母親忙於工作滿世界飛,更多時候,這座昂貴美麗的臨海別墅中,只住了白深秀一個人。
每到晚上,海風擦過鬱鬱蔥蔥的棕櫚樹,在雪白紗簾上投射出算不上美妙的樹影,只有屬於安保人員的黃色手電光芒划過時,他才能稍稍感到安心。
白深秀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疲憊的哈欠。
見狀,賀燃面朝他側躺,隔著被子慢慢拍著他的脊背,小時候他睡不著,賀媽媽都是這麼拍他的。
被人輕輕拍著的體驗很新奇。
白深秀對拍背的概念來自於曾經的小學同學——一位擁有茂密捲曲頭髮的黑人小男孩,有一日拒絕司機接送之後,與那位面目早已模糊的同學一起走路回家。
一側是川流不息的馬路,一側是蜿蜒曲折的海岸線,潮水奔流不息,斜陽明亮熱烈。同學一邊走一邊嘀嘀咕咕地抱怨說昨天裝病請假想在被窩裡偷偷玩手機,沒想到他媽媽非要拍著背看他睡著才肯走,好不容易得來的病假就這麼浪費了。
因此在白深秀的概念里,拍背是一件不舒服的事情。
騙人,他想,然後輕輕闔上眼。
脊背處傳來的力道溫暖又堅定,他在如潮水般有規律的節奏中慢慢睡去,在夢裡見到兒時那片藍得顫抖不已的海洋。
*
砰砰——強烈的敲門聲傳來。
「出事了!我進去了啊!」楊傲天的聲音自屋外傳來。
黑暗的蓋子被打開,意識逐漸浮現,賀燃睜開雙眼,對上一張湊得極近的臉。長睫毛柔軟地閉合,白深秀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兩顆兔牙在唇縫中若隱若現。過窄的單人床使得他們不得不手腳交纏,完全失去入睡前的安全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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