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湛雙手抱住一個虛假的球,打開雙手,他說了一個字——「砰」。
「所有人都會完蛋。」
「世界經濟的聯合程度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的水平,我原來以為,戰爭還有很多很多年。兩個掌握毀滅性武器的龐然巨物,尚在克制的階段,局部地區的衝突沒有進一步擴大,但是我錯了。」
「球早就滾到了最後那一段路。」
「一個眨眼,潘多拉的魔盒就已經被球給撞開。人類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打開什麼。」
「我試圖控制戰爭,但於事無補。」紀湛聲音渺然,被風一卷就跑掉的輕盈,「我的力量也很小。」
「球已經跑了很長一段路,沒有人可以攔下那一個球。現在下車,車外面等待著的也是毀滅。」
「也許人類一直在賭的是,毀滅不會落到他們這一代人頭上。」
太陽溫煦柔和,隨著時間的推移,陽光的溫度逐漸升高,光線刺破雲
層,落到了這片被房屋遮擋的陰影外圍,一條明顯的分界線,這邊是灰暗的陰涼,另一頭是碎在草坪上的陽光。
過於宏大的視角會讓人產生一種生命的無意義感。
她想到了在卡斯的時候,蹲在那一座山的山頂,那一天晚上,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章馳沉默片刻,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紀湛:「謝謝你站在我這一邊。」
章馳:「有很多人也站在你這一邊。」
紀湛:「那是因為我說過的謊言。」
他總是這樣,一種危險的坦誠,讓人無所適從的坦誠。完全不介意被人看到,不被這個世界的規範所讚揚的虛偽。
「我撒過很多的謊,」紀湛說,「人們愛聽謊言。他們自己也撒謊。有很多人說過愛我,崇拜我,不過,現在那些人離開了很多。」
「他們愛的不是我,他們愛的是靠近我,借享權威的榮耀。」
紀湛:「雖然我不喜歡解釋自己,但我還是想為自己辯解一句,他們對我並不真心,我為什麼要對他們真實呢?」
他轉過頭,用一種很認真的表情,看向章馳:「我願意對你坦誠,因為我們是同類。」
猝不及防,章馳的心跳停了一下。
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這片草地的陽光並不濃郁,沒有給紀湛擅自加上美好、夢幻的濾鏡,他站在陰影當中,穿著毫無品味的獄服,但是,她突然之間,腦子裡根深蒂固的東西開始鬆動。
紀湛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寡言、克制、隱忍,只是為了掩蓋,你對這世界強烈的恨與愛。」
章馳突然不想要聽了。
自己解剖自己,接下來就要開始將她瓦解。他有準備將那天晚上沒有解決的爭論和傷口重新撕開,到完全沒有間隙和隔閡的地步,再讓新的血肉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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