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追著跑。
章馳:「聽說你是白銀共和國榮耀勳章的獲得者?」
項景微微皺了眉。
章馳:「真的很可惜。」
項景怔了一下。
他尚未釐清這句話的含義,就見到站在他身前的女人扣上帽子連接風衣前面領子的卡扣,從應急滑梯上一躍而下。
像一隻鳥,輕盈地,不受拘束地,從開了鎖的籠子中逃離。很小的,一觸即化的雪花從天上追著她去,風無法挽留她,雪也驚擾不了她,她飛走了。
那個籠子裡還有鳥沒有出來。
就在那把鎖打開的同時,就在她離開的同時,他這隻留在籠子裡面的鳥,又被在腳上加了一把鎖。
她為那只鳥感到可惜。
他曾經有過的榮譽,現在狼狽的姿態。他還要回到那個籠子裡面去。
一個看管著所有鳥腳上的鎖的鳥,也得被鎖在籠子裡面。
章馳在地面站穩,拍了拍灰塵,仰著頭:「你該回去了。」
對於一個驕傲的人來說,最讓人難受的不是被踩在腳下,被打碎骨頭,被拆掉翅膀,而是被人同情。
同情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地位的天塹。
這是她最後的報復。
他是白銀共和國派駐在垃圾島的最高長官,他在改造營說一不二,他擁有這座島上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他是幸運的,在被感染之後成為異血的30%,他的強大雖然不被記錄在案,但改造營里最窮凶極惡的紅章,恐怕也拉不出幾個能與他匹敵。
可他不應該同時擁有這兩種幸運。
他幸運過了頭。
就好像一個熟透的蘋果,輕輕砸在地上,磕破了皮,就會順著邊緣的傷口,一點一點開始腐爛。
從他成為異血開始,他的人生就註定沉淪。他自以為能遮天蔽日,到頭來蚍蜉撼樹,幾個不安分的蟲虱,就能跳到他的面前,對他耀武揚威,拉著他從無人能及的雲巔東倒西歪地下墜。
她竟然敢同情他。
一種難以言表的憤怒衝破了項景的頭腦,叫囂著令他五感盡失,他抓住機艙的門,竭力站穩。
他想要跳出去,抓住她,跟她不死不休。
但就在那股怒火即將燃燒到連接炸藥引線的終點時,飽經考驗的理智在這一刻再次澆上了一瓢及時的冷水。
他不能為這種人,這些罪犯,賠上自己的人生。
她拿捏住了他。
她看準了他的命門。
他只能在這裡站著,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將他甩在身後。
這架回程的飛機,只剩下一具安靜的屍體。陪他左右。
他們都逃了。
項景咳了一聲。緊接著,止不住地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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