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輕描淡寫,蘭朔卻不能不驚得微微失色:「不行!一定還有別的辦法,你現在對上他,豈不是——」
「他已經籌謀了這麼久,必然早就堵死了所有退路。靠躲是躲不過的,而我也並非完全沒有準備,」謝懷月的語氣很平靜,仿佛話中涉及的不是自己的生死,「從前我們誰也想不到他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如果真的是他令小縈死而復生,如果他的目的真的如自己所說,其實我並非不能為此而死,但她不能是在被脅迫下作出的決定。」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月光下,柔和如畫的五官顯出了幾分薄冰似的冷峻,「至少要把她帶出去,之後到底怎樣,讓她有機會自己好好想清楚。」
蘭朔再也按捺不住地霍然起身,厲聲道:「你別說得這麼輕巧,如果你到時被他殺了,小縈以後要怎麼辦?!」
謝懷月看了他片刻,卻只無聲地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們兄妹與他的仇恨糾葛這麼多年,事到如今,總歸是需要有一個了結。」低而柔的嗓音,輕得幾乎彌散在夜裡,「如果我真的回不來,那以後就要麻煩你多多照顧她了。」
兩個小時的時間,仿佛已經被拉得像是一個世紀那樣長。
她的兄長不會讓她在這樣焚心的焦灼中苦等,濃雲之後的勝負已經不言而喻了,如今剩下的只有兩個手無寸鐵的凡人,可是蘭若珩卻也沒有追上來。
蘭朔望著面前的少女,而謝縈也正看著他,在面無血色的臉上,這雙眼睛黑得愈發讓人心驚。
「我哥哥現在一定還沒有死,因為法術開始的時候祭品必須活著。」她說,聲音像是某種沙啞的囈語,甚至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說給他聽,「這樣規模的陣法,蘭若珩短時間裡也很難畫出來第二個,不,他不會重新畫……」
濕淋淋的頭髮貼在耳畔,她微微抬眸,瞳仁轉動時,仿佛漆黑乾澀地割過雪白。
「他帶著哥哥去了那座古墓里。」
一座修建於明朝初年的古墓,已經在陰陽交界之地洄遊了這麼多年,那曾是他們兄妹的長眠之地,也是一切結束和開始的地方。
蘭若珩沒有追上來,因為她一定會主動找過去,他就在那裡等著。
二十年前他在那裡將她從永恆的長眠中喚醒,現在他選擇了同一個地方來徹底了結恩怨。佛法中說三界不安猶如火宅,這個靈魂在烈火里掙扎煎熬了四百年,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求愛,而是求死。
謝縈默了默,抬眼望向面前的男人,輕聲說:「你走吧。」
蘭朔看著她,今晚他的表情一直顯得很嚴肅,此時眉心卻微微舒展開,重複道:「走?去哪兒?」
「北京,歐洲,或者隨便什麼地方。」她說,「現在和從前不一樣,在那裡我沒法保護你,你也沒有以身犯險的必要。」
「不是吧,小縈,我剛在他那兒上了這麼猛的一劑眼藥,你現在讓我走?」蘭朔嘴角彎了彎,像是想像平時一樣開一個玩笑,只是在如此沉重的氣氛里,他也只能把話說得若無其事,「到時這位追上門來找我麻煩怎麼辦,我可還沒活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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