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硯嘴角一抽, 把迎面走過來的宮人忽視了個乾乾淨淨,開口乾淨利落:「延生, 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梅少傅,你這脾氣……」
陸延生沒把話說完,只是搖著頭輕嘆, 像是在說:梅少傅,你這脾氣可真是暴躁。
梅硯輕笑著搖了搖頭,不怪陸延生腹誹,他自己也承認自己脾氣不好, 到底是那驕矜的梅家二公子, 再溫和也抵消不了骨子裡的傲氣, 若非在錢塘那些年磨平了他的稜角,此時此刻, 他多半是要冷下臉來問一問陸延生——南曛郡待你又何嘗不是一片真心?
鑑於笑意已經掛在臉上了, 梅硯便輕嘆了口氣,「延生吶, 師生情誼, 也是一片真心, 一樣令人動容。」
「我知道。」陸延生垂眸, 語氣卻沉了沉, 「若非知道他一片赤誠,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今日誘他入局,引陛下入戲,實在算不上光明磊落,是我對不起『真心』二字。」
這個「他」自然是在說宋南曛。
梅硯側首看他,只見那張端方儒雅的面容上是說不出的陰沉神色,竟是在這事上鑽了牛角尖?
「延生,你實在也太不知變通了。」
「是。」陸延生的嘴角牽起一抹笑意,似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道,「他年幼之時,背地裡稱我小古板。」
梅硯聞言便失笑了,頗有些有感而發:「怨不得他們是親兄弟呢,做的事兒都如出一轍,陛下年幼時常在我的書冊里畫王八,遇上這種事能怎麼辦呢,只當他在畫他自己便是了。」
極尋常極適當的玩笑,但陸延生還是默了默,繼而也笑了:「梅少傅是在勸我遇事要知道變通?」
「多少年了,與你說話最不費力氣。」
兩人熟識已有七年光景,彼時梅硯任太子少傅,陸延生任太子中舍人,皆從屬於東宮僚下,行到如今,也算交情匪淺。
緩步行了會兒,梅硯見陸延生依舊沉默著不肯說話,只好又勸:「延生,我與陛下之間經歷的事情要多一些,遇事看得也就更明白些,不是我囉嗦,南曛郡的事,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不該有愧。」
陸延生搖頭:「我行事素來循規蹈矩,不該用算計來平息事態。」
「怎麼,狐狸露了尾巴,開始懊惱了?」梅硯悠悠嘆了口氣,「關心則亂,凡事到了別無他法的時候,才會無所不用其極,即便是我也曾遇事衝動過。延生,南曛郡是個拎得清的人,別總把他當孩子,推己及人,也別太苛責自己。」
這話一出口,陸延生倒像是真鬆了口氣,他抬眸看向眼前被琉璃磚瓦裝潢點綴的宮苑,想起了多年前歡欣雀躍的孩子。嚴姍庭
在這條路上,一跑一跳,一跳一笑。
他為人師,領著那孩子入了學堂,授了他詩書禮義,看他喪親孤忍,一度走上逆臣之路。
萬幸的事,在宋南曛眼裡,陸延生是一個無可取代的存在。
皇權江山代不了,功名顯貴替不成,讒言誑語騙不去,苦仇深怨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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