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病不愈、宋瀾日夜照料。
他言語間稍稍觸及朝政,宋瀾便將硃批大權拱手相贈。
他在少傅府里惴惴不安七日夜,宋瀾跪在太廟償還那樁本就與他毫無干係的罪孽。
他小心翼翼觸碰宋瀾的傷腿,宋瀾壓低了聲音問他喜不喜歡……
「滴答——」
燈燭淌盡了最後一滴紅淚,晨陽卻已經初露曙光。
屋裡還是亮的,梅硯的心,似乎也就這樣被照亮了。多年來連自己都摸不透的心思,深埋在心臟最底層的那一塊頑石,終於「哐」的一聲,鬆動了。
你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他苦笑了一聲,撐著早已經酸麻不堪的膝蓋站起來,梅時庸的字再度映入眼帘。
清風拂袖去,朝臣殿上死。
祖父為國為民一輩子,到頭來狡兔死走狗烹,所以在獄中寫下這副字,那個時候的祖父,是真的對這座朝堂失望了吧?
梅硯忽然嘆了口氣,他與祖父終究是不一樣的。
因為他願死在朝臣殿上,只為護住朝臣殿之最上的那個人。
——
令梅硯感到意外的是,他一推開門,就看到梅毓坐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怔怔地出著神。
天才亮,梅毓卻好像是在這兒坐了很久了。
梅硯走上前去,看著梅毓肩頭上落著的兩片枯葉若有所思,兄長該不會在院子裡吹了一夜的冷風吧?
「兄長?」
梅毓聞言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與梅硯略有相似的面容,只是這張臉要更穩重些,他一雙眼眸里裝著秋水天光,神色平和不變。梅硯心頭又是一動,他的兄長,也早就不是十幾歲的少年郎了。
「你想明白了?」
梅硯微微點頭:「是。」
「坐吧。」梅毓沒讓他再跪,梅硯就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了。
「兄長昨夜是不曾回屋休息麼?東明真是太不像話了。」
梅毓笑了笑,淡淡地:「和東明有什麼相干,是我的心裡也亂,你要想一夜,我也要想一夜。」
梅硯挑眉看他。
「先不說我,聊聊你和陛下的事吧。」
梅硯初時沒說話,卻也沒猶豫太久,便開口:「我不肯回錢塘,確是因為放不下他。兄長,他這些年一直很艱難,又因為我倉促間登上皇位,朝堂之上無人服他,我不想這般一走了之。」
梅毓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如此看來,陛下說的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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