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顫顫的抬起手，慢慢的捂住自己的嘴，聽著蘇婆婆的聲音繼續，「孩子，你這個想法是不對的，若是愛情一開始就藏了私，就像花瓣上的污垢，無論這朵花開的多麼芬芳，它都有所瑕疵，奶奶就問你一句，如果你們在一起，你願意為他放棄一切嗎？」

錄音筆里我的聲音很是猶疑，「奶奶，我……」

「我懂了，的確是沒那麼喜歡，但是奶奶希望，你不要把這些真相告訴對方，這個答案太殘忍了，越是清冷高貴的人，這份打擊越致命。」

辦公室里的冷氣好像突然加足了馬力。

我感覺到了冷，鋪天蓋地的冷。

仿若置身於冰窟，只覺身心涼寒。

聽著昔日的話語，我莫名的驚恐萬分。

看向蘇清歌，我不斷的搖頭，再搖頭，想說什麼，又無從開口。

蘇清歌卻是面無表情，靜靜地聽著錄音筆里傳出的後續對話聲，「螢兒，我並不在意你是不是敗家子，是你……真的沒對容棠有過怦然心動的感覺嗎？」

裡面的我語氣坦誠，「沒有過。」

「……小螢兒，我也很怕你會傷到他，若是讓容棠知道你沒有對他動心過，你只是在配合他，遷就他，這得是多麼致命的打擊，他那樣高傲的性子，難保不會做出偏激的事情來，所以，你要是想清楚了，就得瞞他一輩子，千萬不要讓他知道，好嗎。」

「奶奶，其實我跟他吵架的是時候也說過不喜歡他，可，他都不信。」

我手指都跟著發起抖來。

這是奶奶要離世前，我們最後的聊天……

錄音筆還在沙沙的轉動著，緊跟著，又傳出蘇婆婆平和而又虛弱的聲音——

「小螢兒，這些錄音，都是奶奶整理出來的，你不要怪奶奶，我這麼做，不是想傷害你，而是擔心未來的某一天，容棠淪陷太深，他對你放不開手，你又無法強勢的推開他，因為你這孩子性子軟啊，發個脾氣都像在撒嬌，說什麼話，他都未必相信，而且，奶奶也知道你有些畏懼容棠，你恐怕會為了哄他開心而去委屈求全，有了這些錄音，容棠便能得知你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

我不知是不是太久沒聽到蘇婆婆和我說話了，恍惚中，只覺淚如雨下。

「其實人這一生並不長的，小螢兒，奶奶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才突然想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呢，你的人生已經很辛苦了，再懷揣著謊言前行，長此以往，你會疲憊不堪……」

「愛一個人是本能，是沒有附加條件的，若是你一直以報答的方式和容棠在一起，久而久之，你們之間必然會出大問題，這看似善意的謊言，卻是殺人於無形的刀啊……」

「這種隱瞞，對你和容棠都太不公平，小螢兒，不要再瞞著他了，讓他知道真相吧，如果有一天你們必須要分開，那就讓他聽聽這些，我想，容棠會放下的，是他的緣分，他終會擁有，不是他的緣分，他何必強求，我相信，容棠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你們，都應該擁有明媚的人生，同自己深愛的伴侶在一起……」

「螢兒，奶奶最後想對你說，命運雖然早早的給你設置了障礙，也會讓你早早的長出盔甲，我的好孫女，不要怕你的決定會傷害到容棠，奶奶最後的心愿，是希望你是因為愛和容棠走到一起，不再是為了報恩……」

沙沙~沙沙~

錄音筆還在轉動，我早已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