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輕輕音，「為師慶幸的是，你心態沒有被壓垮，時至今日，不是你要感謝為師，而是為師要感謝你，小螢兒，你知道我為什麼鮮少去開解點化你嗎？」

我略有茫然，「為什麼？」

「傻孩子，你的悟性和慧根，哪裡需要為師去點化。」

師父苦笑道，「學道之人修的是什麼？大多是從有我到無我，從有境到無境，從貪嗔之心，到無物之心，單單進入無心之境，就要難倒很多人，千尺絲綸在方寸，不知何處得鯤鯨，就連為師都困在了這裡，仇恨我放不下，也不能放，可你的情況卻跟所有人都不同，小螢兒，你生來就是無心之人，有大愛，無小情，為師不需要點化你，單論悟性，你甚至在為師之上。」

我怔怔的，聽著師父繼續，「你要想得到大成，得先從無心到有心，扔掉神性變成凡人，再蛻變成無我之境，旁人學道只是扒一層皮，而你，要扒兩層。」

「小螢兒，上天給到你的，也是束縛你的，你只有徹徹底底的扔掉束縛，才能迎來真正的本我。」

「師父，我沒聽懂。」

我實話實說，想過自己要起兩次勢，可扒兩層皮實啥意思？

況且，我這幾年已經走在扔到束縛的道路上了，一直敗家呢不是？

師父沒深聊，略顯複雜的笑了聲，「沒關係，以後你會知道的，曾經，我很怕八十分的人，現在看看，收你為徒卻是我最明智的決定，你當年比劃出的兩根牛角，那不是稜角，更像是一種堅持不懈的鬥志，能吃苦耐勞，腳踏實地，這是很多年輕人都缺乏的實幹精神，小螢兒啊，為師謝謝你。」

我趕忙道，「師父，您還是跟我狂傲幾句吧，這樣我受不住。」

咱別走溫情的路子啊！

師父笑了，「你性格是變了不少，都有話等我了。」

風忽然大了起來，我聽到紙張的簌簌聲響，抬起眼，就見半空飄來一張宣紙。

上面依然是我寫過的字，『咬定青山不放鬆』。

我明白師父的用意，他是要讓我堅定道心。

神奇的是，那毛筆字上仍有著血點。

我記得是和馮老師鬧掰後做夢留下的血點，沒成想，還會留在紙上。

不過想到這是夢，我倒也沒什麼糾結，眯眼看著半空，耳畔還能聽到師父的聲音——

「小螢兒，慈陰這回沒有討到便宜，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她最近應該也在修養，緩過來些，她一定會再次出招，我知道她不敢要你的性命，但也不會讓你好受……」

我聽著師父的叮囑，對於這些都能想到。

慈陰被我絆了這麼大一跟頭，哪能輕易翻篇兒？

「師父，我不怕她對付我，用您的話講，她是在給我做陪練，讓我越來越強。」

「怕就怕她來陰的啊。」

師父說道，「無論如何，為師都希望你能記住一句話，打敗一個人的從來都不是苦難，而是心態，不能讓她擊垮你的意志力，我謝逆的徒弟，只要不入邪，其餘百無禁忌，走出去無所畏懼。」

我聽著師父的聲音愈發縹緲，風沙越來越大，明白師父這是要從夢境裡抽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