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唐還沒張口應和，肩膀就被人推了一下。

他睜開眼，正好看到齊博易湊近放大的娃娃臉。

這人不知道怎麼長的，臉又小又圓，笑起來還有倆酒窩，明明他倆同齡，可這人怎麼看都跟個未成年似的。

如今熬了個通宵，再顯嫩的臉也撐不住了。

焦黃的臉再配倆黑眼圈，怎麼看都像是學到麻木的高三生，死了，但還沒死透。

齊博易見他不說話，把他掛在鼻頭上的黑框眼鏡推回鼻樑，問：「加班加傻了？還不趕緊收拾收拾走人。」

許唐瞟了眼齊博易肩上的背包背帶，坐正了，說：「我還得再等會兒，你先回吧。」

說著，他把桌上已經涼掉的咖啡灌進嘴裡，扭頭看到齊博易瞬間變得猙獰的臉。

對方朝他比了個大拇指，感嘆道：「中華傳統美德的踐行人，實乃我輩榜樣。」

許唐：「……」

「我一會兒要去健身房，喝點醒神，防止當場睡過去。」

「不是吧兄弟，你知道自己加了幾個小時的班嗎？」齊博易驚叫，他指了指電腦屏幕上的時間，「九點！白天！你已經一夜沒睡了，你現在告訴我你要去健身房？你就不怕……」

猝死嗎？

齊博易懸崖勒馬，將堪稱惡毒的詛咒咽回肚中。

他正絞盡腦汁試圖用他貧瘠的腦回給這詞找個平替，就有一個腦袋鑽到他和許唐中間。

新來的腦袋好奇地看著許唐，眼睛瞪得像倆彈珠：「什麼，組長要去健身，真的嗎？」

許唐點頭。

實習生師昊眼睛瞪得更大，深沉道：「通宵後運動容易猝死，組長要小心。」

齊博易：「……」

兄弟，你好直接。

許唐無語片刻，拍了拍師昊的肩膀，陰陽怪氣道：「謝謝你，我親愛的朋友，你的建議很好。」

但請你以後不要建議了。

最後半句許唐沒說，因為被小男生天真的笑閃瞎了眼。

等人歡欣地走了，他才悠悠嘆了口氣：「給咱組的人說，請尊重自然發展的規律，相信一切都是天賜，不要試圖讓天生內向低情商的孩子變外向。你看看師昊這孩子，來時還好好的，在咱組裡待了一個月，徹底回不去了。」

許唐攤手，心想師昊要不是每天面對的是寬宏大量的自己，怕是早已成為醫院的常客了。

「人家又沒說錯，」齊博易抓了把許唐手臂的軟肉，又晃了晃他的細胳膊，無情吐露，「你看你這樣，健身半年了，一點兒肉眼能看到的效果都沒有，何必呢？」

「你不懂，我健身的根本目的，」許唐關了電腦，背上自己的雙肩包，投向齊博易的眼神變得滄桑而厚重，「是贖罪。」

如此沉重的兩個字讓齊博易當場愣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端正神色，問：「贖什麼罪？」

「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許唐嘆了口氣，和齊博易一起往外走：「簡單來說，就是用我今天的痛苦，換我明後兩天的放縱。有點深奧，你能明白嗎？」

齊博易想了想，問：「放縱指的是……縱慾還是貪歡？」

「是睡覺。」

「……好偉大又深奧的放縱方式，」齊博易眼尾耷拉下去，配上眼底的黑眼圈，像新鮮詐出來的屍體，讓人滲得慌，「其實我也有一件很深奧的事告訴你，你要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