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眠一動不動地仰躺著,柔軟蓬鬆的錦被包裹著他,褥子也像從前一樣厚厚地可以塌陷出一條蜿蜒的蛇形。
他還聞到了淡淡的香氣,松木、梅花與荼蘼,是少有的喜愛的味道。
還有風鈴碰撞的叮噹響,夾了細細的清脆,那是鶴儀君在剛撿回他不久,為防止他亂竄找不見,亦或突如其來地咬人,在他尾巴上系的兩隻小小的鈴鐺。
雲明宗內無人不知,有一隻囂張的,會叮叮噹噹響的貼地而行的小蛇出沒。
待他長大些,這鈴鐺的其中一隻懸在了玉片風鐸下,掛在了窗前,另一隻則串在欲燃劍的劍穗上,鶴儀君默許了他把這東西系在那兒。
可惜後來等他拿到欲燃劍的時候,那鈴鐺早已不知去向。
鈴聲如故,窗台上立了一黑一藍兩隻雀子,正歪著頭往他這兒望。
這里的一切皆與當年無異,可秋眠不認為是真的。
他四肢疲軟無力,又顯出了蛇身,眼角額上也浮出鱗片,與二代薛傾明的交戰耗盡了他近些日子來積攢的靈氣,最後的靈力又在撈耿子規,而今因果琴召不出來,奪主劍也難以成形,甚至一運靈氣,經脈和五臟六腑便會傳來劇痛。
秋眠用手肘撐著床榻坐起,太過軟乎的褥子讓他歪歪扭扭坐不正,便只能勉強半支棱起來,用尾巴當作一個撐架子。
他隱約察覺到四周靈氣的波動,但也無心去管,只知道不能在幻境中久留,即便這幻境這麼真,卻也不能長待。
陌塵衣還困在丹月山,印葵和耿大夫亦不知而今如何,還有花冬……
光是坐起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秋眠微微喘著氣,伸手去夠床頭的花瓶。
那是他曾經很喜歡的一隻長頸白瓶,手感極好,歲寒時節插上一枝宗主峰采來的梅花,能養一整個冬天。
他倒拎著那瓶頸,將瓶身向床榻木櫃的尖角上砸去。
——叮咣!
碎瓷濺開,瓷瓶應聲而碎。
那兩隻雀鳥竟也沒有被嚇走,仍收攏著翅膀立在窗台。
秋眠朝後靠去,端詳了一陣碎出的稜角,啞笑一聲,再度環顧了一圈他夢中的臥房,猶如戀戀不捨,卻仰起頭,將那尖口抵住脖頸。
這操作他再熟練不過了,破開心魔幻境的法子如此單調,他一閉眼,便要用力劃下。
霎時,靈波大動,屋內閃出兩道人影。
「眠眠!」
紀北亭解了藍雀糰子的偽裝,驚呼道。
而林澗肅眼疾手快,在瓷刃割破皮膚前,便已捉住了他的手腕。
秋眠渾身一僵,連呼吸也要淹沒。
他睜開眼,卻只死死盯住手中的瓷刃,指節用力,瓷片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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