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乎扯破嗓子的哭笑最後變成了尖叫,尖利到不像是人的喉嚨能夠發出的聲音。
可秋眠並不覺得恐懼,霧氣散開,他沉默著站在原地,麻木到無波無瀾,猶如一尊冰雕或一潭死水,與霧後瘋狂的自己遙遙相望,冷眼旁觀。
直到他聽見了幾聲呼喚。
「眠眠。」
「眠眠別走丟了啊。」
「眠眠,到我這兒來。」
他循著那聲音走,像隨鈴而行的亡者,走過鏡花水月,走過白水青山,眼前漸漸暗了下去。
「眠眠……」
他睜開了眼,月色入眸,濕漉漉的眼中盛滿盈盈的水華。
放在錦被外的手僵直緊繃,青筋暴跳,在白皙的手臂上突兀的蜿蜒,五指卻緊緊扣在陌塵衣的指縫間。
太過用力的抓握令指節也發白,指甲卻深深刺入了對方的手背。
陌塵衣渾然不覺皮膚上的刺痛,把少年汗濕成一綹一綹的額發撥開,湊在他一旁,眼底流淌的是越窗而來的月色。
手背上指甲刺出的的彎痕已見了血色,但他卻是輕笑道:「眠眠要給我戳幾個月牙兒啊。」
秋眠怔怔望著他,流雲在此刻遮上了戶外的一輪滿月,庭中的扶桑木影顯出清晰的形狀,像是夜中的暗火。
他忽然嗚咽一聲,手腳並用地將陌塵衣纏抱住,分明不知在恐懼什麼,卻怕的發抖。
陌塵衣只覺掌下少年的脊骨細細一根,順著向上摸去,後頸的一截骨也支棱突出。
真是太瘦了,陌塵衣想,渾身上下沒有幾斤肉。怎麼會這樣地瘦呢,卻剛好填足他鼓脹的心。
他認為自己已經猜到了眠眠從前的身份,和白蓁相熟,無外乎出自血厄宮。
這受盡了天下罵名的邪宗,而今是仙閣的一個隱痛。
雲明宗所有峰主聯名上書仙閣,請還血厄宮一個公道,可沒有證據能證明,那個溯洄一切的法則便是出自他們之手,那些雲明宗的修士又總也說不清,亦或者是,說不出。
甚至連血厄宮的人,都會在某些時刻,被某種強大的力量禁言。
但陌塵衣願意去相信。
撇開雲明宗和血厄宮餘部的說辭,這就像是一種冥冥之中的直覺,一次聲勢浩大的叛逆。
他仿佛循規蹈矩了太久,終於可以盲目且沒有理由地去相信什麼。
出身自血厄宮的小傢伙,當年一定吃了很多的苦……陌塵衣收緊了雙臂予他足夠的支持,道:「我不走的,不怕啊眠眠,你看,月亮又出來了。」
靈力貼著窗潛了出去,卻呼嘯著衝上了天穹,半步大乘的修者可移山倒海,如今,卻只是要給怕黑的孩子撥月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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