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在意的事,越能把一個人變成沒有腦子的牲口。談及父親,又想到金作吾的話,江熙冷諷道:「我父親一生未曾害人,臨了卻家破人離,百姓唾罵,而金作吾自嘆命運不公,送他的人卻不下十萬……」
可父親那樣的苦果,他又難辭其咎,怨不得別人,想宣洩都找不到一個合理的口子,憋得難受。說到底他還是沒有足夠的智慧處理自己的情緒,恨又生憐憫,談原諒又過不去。
他煩惱地踢了一下腳邊的木樁,道:「對不住,失言了。」
林三爺:「理解。你有什麼氣話盡可跟我說,只要不在弟兄面前失態就是了。」
江熙:「這麼多人擁戴他,總有可取之處,與我說說他的好吧。」他不想跟自己耗下去了。
林三爺:「你想聽,我自然樂意說。」
可惜林三爺沒有說書的天分,再轟轟烈烈的大事經過他的口都變得乏味無聊,像在訴說一段相去甚遠的傳說,不痛不癢的,把人都聽困了。
跟他的過往一樣,總結起來沒幾個字,無非「受迫」、「反抗」、「安天下」,前面是金作吾的事跡,後面是金作吾的宏願,至於功過是非,任人評說罷。
倒是一段金作吾小時候的經歷來得觸動人心。
金作吾出生於鈞州一個貧窮小鄉,父親叫做「金崇」,是個地痞無賴。金作吾從小就沒有母親,知事後他也會好奇地問父親,娘親在哪?哪知金崇大發雷霆,把他吊起來打,他吃了疼後就再不敢問了。
金作吾長大後,從鄰里口中得知,他的母親是父親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生下他後沒半年就被發酒瘋的父親虐打至死,才十五六歲。那以後,金作吾就到別人的田莊做起了長工,極少回家。
後來金崇又娶了一個女人,生下了金四娘,只因是個女孩,剛落地就被送給了鄰居,金崇見一次都要罵一次「賠錢貨」,以至於鄰居遠遠看到金崇都要繞道走。
這個後娘的命太苦了,連棵草都不如,窮人家的女兒給口飯吃就嫁,哪知攤上金崇這種人渣,不僅挨打受罵,還要出去乞討供金崇吃酒賭錢,她逃過一次,被金崇逮回來打著了腿,就再不敢反抗了,明明二十出頭,卻老得像四十餘歲。但她待金作吾卻如親兒子一般,把畢生的希望都寄託到了這個並非親生的兒子身上。
一次金崇把她送到縣裡乞討,在那裡她見到了有錢人家的私塾,心想金作吾要是能跟那些公子哥一起念書就好了,正巧私塾缺雜工,她求了主人三天,主人起初不答應,她只得說不要工錢,主人才同意把這份差事留給金作吾。
她回去後,騙金崇說要帶金作吾一起到縣裡要飯,孤兒寡母更叫人可憐。金崇才歡喜地答應下來,免了金作吾到田莊幹活。
就這樣金作吾進了私塾,她在外邊乞討更賣力了,只為多討幾個錢,以免金崇發現了,去跟主人討要工錢而使得金作吾被驅逐。
一年後,金崇還是發現了他娘倆的「好事」,到私塾大鬧了一場,主人支了一筆錢,再不敢留用金作吾了。回家後,金崇把娘倆打了一頓,後娘一病不起,一個月後一命嗚呼,死前託付金作吾保護好金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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