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瓦萊莎,我家住在紅教堂街147號,他們把我抓到這兒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死,你放了我吧,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孩子穿著陳舊柔軟的T恤和短褲,沒穿鞋,脖子上有控制環留下的磨傷,臉頰上有個巴掌印,眼睛也有些腫,哭成了淚人。祁連心裡一動,他的球球剛被抓到地塔來的時候,恐怕也是這個年紀。
祁連抓著小姑娘的手臂拎起來,摘掉她蓬鬆頭髮上的一片葉子。
「……你是從那兒逃出來的?」
孩子邊哭邊點頭,哀求他放她走。可她猛然抬頭間看見祁連那張青紫一片殺神似的臉,驟然又被嚇得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可憐巴巴直往後退。
若是在渝州那種哪哪都有人的地界,這孩子跑不了幾步就能被哨所撿去找爹媽了。可此時他們背後是橡木林,距離溫莎站主城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憑她自己根本跑不回去。就算能運氣好回去了,溫莎站也已經取消了嚮導塔,誰都無法保護她。
可是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孩子困在那個人間地獄裡。
祁連猶豫著剛鬆手,瓦萊莎卻猛地想起了什麼,抱住了他的手臂。
「叔叔,你是溫莎站的哨兵嗎?我姐姐也在那裡!你能不能也救救她!」
「……你姐姐?」
真相像是被掀開了一個角,隱隱露出了面目。
「我姐姐茱莉亞,她十六歲,也被關在那個黑籠子裡!」小姑娘嗓音顫抖著道,「那些黑衣服的人闖進我的家裡,打傷了父親母親,把我和姐姐帶來了這裡!」
孩子稚嫩的聲音讓祁連心臟狂跳。他的手心開始出汗,整件事情終於有了雛形。
他們押運的犯人是一群孩子,十來歲,剛剛分化不久。如果都像瓦萊莎一樣,十二三歲就能把祁連屏蔽得這麼好,看來他們都是做過了能力篩查才去抓的人。
不計後果,無論如何。
祁連驟然想到大半年前,他和球球初夜那晚看到的新聞。
三站聯合,「嚮導能力開發」。
那只不過是溫莎、高盧、白頭鷹與地塔勾結、壟斷嚮導資源的噱頭。有064號這種成年嚮導進修覆轍在前,他們要從娃娃抓起了!
他們要把蕭山雪經歷過的事情變成一道流水線,送進去的是一條條鮮活生命,出來的是人骨利刃。第一批受訓的嚮導已經成了三站哨兵的獵物,祁連接觸過幾個,他們是徒有蕭山雪古怪而精銳皮囊的半成品,在善惡之間拉扯著叛逆著,像初見祁連的蕭山雪那樣,冷硬、天真,除了生死便是慾念。
只有從年少時代規訓,才能讓他們徹底變成工具;成年之後,又能有幾個有命被治癒靈魂、長出血肉。
祁連渾身汗毛悚起。
鐵幕已經降下,一群羔羊被惡鬼趕進地獄,要做供其驅使的修羅。
無論地塔的目的地是哪裡,那裡絕不可能受人歡迎,而為了震懾孩子,雇些打手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這件事情溫莎站未必不知情,可小姑娘還盼著他們為她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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