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的權力究竟有多大,只有借光使用到權力的人才知道。
可在借不到光的人眼中,也就是個小縣令。
有一道看不見的厚壁。
宋禮遇覺得花祝年應該懂,她沒理由不知道她爹是如何巴結自己的爹。
也沒理由不清楚,他爹是能決定他們這些生意人生死的關鍵。
可怎麼,怎麼會從她嘴裡,聽到那種話?
偏偏她還不是說與他聽的,只是為了提醒自己的小丫鬟不要受騙。
而他分外敏感,剛好聽到了而已。
她怎麼敢的震驚、十分難解的疑惑、被她說中的憤怒、無法反擊的膽怯……如果只是這些,倒也罷了。
可他偏偏除去這些情感之外,還生出一絲欣賞和傾慕。
他一邊覺得,就連你爹都在我爹面前,上趕著攀附送錢,一副諂媚至極的狗樣。
你一個靠家裡養的千金小姐,卻公然在大街上跟丫鬟,這樣出言嘲諷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是不是活膩歪了?花家還想不想在這個地界上混?
你爹的商行會長頭銜,到底是誰暗中支持的,為什麼每次有商鋪出事,都是你爹出錢去擺平的,一個低賤的生意人,哪兒來那麼大的面子,心裡就真沒點兒數?
可一邊又忍不住去想,不是,你這個小姑娘,到底想幹嘛啊?
連我都不敢忤逆我爹,不敢質疑我爹的權威。他讓我出來搬書,明知是作秀,我也得照做,可你就這麼又冷又直地說出來了?
啊?
天神降世,也不過如此吧。
花祝年是宋禮遇看見的第一個,不把他當回事兒,不把他爹當回事兒的人。
甚至,也不是不當回事兒,他能覺察到,這已經是厭惡的狀態了。
宋禮遇一直以來的家庭環境,是相當壓抑和沉重的。
這也是他變得陰暗的原因。
爹對他的要求很嚴格,他從來沒有反抗過。
根本不敢。
他所有的榮光,都跟爹有關。一旦反抗,就什麼都沒了。
就這麼說吧,宋家的高宅大院,看起來風光。
可實際上,裡面就跟熱帶雨林中的腐臭沼澤地沒什麼兩樣。
每個人都躺平享受那份溫軟和舒適,只微微仰著頭,留著兩個鼻孔出氣。
從不肯睜眼看世間。
睜開眼也沒用,又能看得到什麼呢?
天空都被古老而粗壯的樹木枝葉遮蔽了,樹的根系盤根錯節,最遠的可蔓延萬里。
久處在遮天蔽日的環境下,浸泡在裡面的人,身上爬滿了沼澤地中特有的蛆蟲。
宋家的每一個人,都能清楚地感知到,蛆蟲蠕動在身體的每一處。
卻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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