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祐風淡笑著點頭。
隨即話鋒一轉:「不過在這之前,孤要問您一件事,希望您如實說。」
秦德安神色微變,沒說話。
果然,季祐風問:「孤的母妃蕭氏,當真是病逝嗎?」
男人清亮溫和的眼睛低垂著凝在他面上,面容不悲不喜,若是眉間點上一粒硃砂,幾可作觀音像。
可秦德安只感覺到了巨大的恐懼。
因為他無比清楚,就在剛剛,這個男人看著他的親生父親被人毒害,卻無動於衷,甚至在背後推波助瀾。
他沒有他父親那樣迫人的威壓,可他和他父親一樣無情。
老太監低下頭,他騙不了他,只能說實話。
他艱難道:「陛下不允許生下皇子的後妃活著。」
他蒼白地加了一句:「不止是殿下的母妃。」
寂然良久。
空曠無聲的大殿,倏而一聲輕笑。
秦德安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男人說:「下去吧。」
他如蒙大赦,磕了頭起身,飛快倒退著離開。
季祐風朝床榻走去,最後站在幾步遠的位置,看著皇帝。
殿內只點了一盞頂上的六角宮燈,暖融柔和的光灑下來,影影綽綽地映在床鋪上。兩人的血已經乾涸,變成濃稠的深紅色,像一團紅線,將兩人緊密地纏繞捆綁。
男人撩起衣袍下擺,跪下,一叩首。
父皇,別怪兒子。
兒子不能沒有母親。
二叩首。
兒子也不能沒有她。
三叩首。
但兒子可以沒有你。
男人直起上半身,長久跪立,凝眸榻上。
您於兒子,是君,是師,唯獨不是父。
今生緣淺。
望來世,別再做父子。
男人撩袍而起,轉身,背對皇帝,一步踏出殿外。
他靜立於門外高高丹陛之上。
秋日的夜清冷,肅殺,廣闊。
蒼穹倒掛,夜幕低垂,風拂過檐角宮鈴,叮呤作響,遠眺而去,整個綿延巍峨的皇城在他眼前毫無保留地鋪開。
這是他的天下。
他凝眸望向皇城東門,翊王府靜靜矗立,他的妻在那裡。
這是他的家。
未來在他眼前鋪開,這是煥然一新的空白畫卷,眾多色彩,山水人物,在等著他逐一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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