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青山沒在意，繼續往下說：「後來我爸在執行飛行任務的時候出事了，我媽是那架飛機的總設計師，心裡頭過不去，沒幾年也跟著走了。」

胡玉早先是知道宴青山是個，也沒想過有一天能聽他這樣風輕雲淡地說出來。

「呼……」宴青山長舒一口氣，「沒想到我能這麼平靜的說完。」

胡玉拍拍他的肩膀，宴青山抓住他的手緊緊握住：「後來有一段時間我沒再來過這個山頂，這裡風景太美了，有時候讓人忍不住想，死在這裡也不算差。」

「這可不行，從這裡跳下去是淹死，淹死的鬼得抓人替命才能輪迴。」胡玉道，「你是個好人，做不了壞鬼。」

「壞鬼嗎……？我聽說，自殺的人不入輪迴，是真的嗎。」

宴青山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在看遙遠的海平面，宴里目空一切。

胡玉突然明白他的媽媽是怎麼去世的了。

「那是西方話，東方鬼不遵循這個。」

宴青山搓磨掌心裡纖細的手指：「我小叔親自給他倆做法超度，還請了這裡的和尚，據說法力無邊，有再多的執念和怨氣，也乾乾淨淨入了輪迴，進入來生了。」

這個世界上，就剩下宴青山一人。

他突然回頭看胡玉：「你爸媽呢？這種時候，我揭開傷疤，為了安慰我，不應該講講你的悲慘經歷嗎？」

胡玉蹙眉，宴青山伸手點在他的眉心，輕輕揉開：「笨蛋，不想說就別說了。」

「不是……我覺得沒有你那麼慘啦，我生下來就沒爸媽，是姑奶奶一手把我帶大的。」

胡玉的爸爸媽媽都是普通的狐狸，在他小的時候就沒了。他寒冬臘月好險沒凍死，只因為遇到了宴青山救了他一命。

宴青山捏捏他的耳朵：「有時我在想，你是從哪來的，好吃懶做，不愛學習，整日無憂無慮。」

胡玉一個嘚瑟，揮開他的手：「別動我耳朵！」

宴青山突然靠近，仔細打量著他的鼻眼：「你怎麼長得比女生還精緻，你是不是……狐狸精啊？」

胡玉矢口否認：「我才不是！」

「現在想想，我小時候救的那隻小狗，明明就是小狐狸……你是來報恩的嗎？」

胡玉已經汗流浹背了：「你、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

宴青山輕笑：「你應該不是，哪有這樣笨的狐狸？」

「……」

一時間，胡玉不敢大聲反駁，他扭扭捏捏嘟囔道：「你才笨……」

「來。」宴青山低頭看了一眼手錶。

「幹什麼呀？」胡玉被他拉起來。

宴青山牽著他的手來到欄杆旁：「干正事兒唄。」

輕柔的海風襲來，吹得兩個人衣角糾纏在一起，胡玉緊緊握住欄杆。天上一輪圓滿的明月，星星也被襯得稀疏。

宴青山比胡玉高半個頭，他輕輕俯身，低聲問：「你說從側面看煙花，是圓的還是扁的？」

「什麼？」

胡玉的疑問被淹沒在無數燦爛的花火中。從地面升起一朵朵花，在他的視平線處綻放，如流火，如星雲，如永不消逝的夏天，如少年熱烈的愛意。一時間，胡玉看不見寬闊的海了，目之所及都是盛大的煙火，如此之近，他好像置身其中，甚至聞到了濃烈的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