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應該並沒有這麼回事吧?——數年後的郁青心想。
他覺得自己被分成了兩半,一部分站在日後回望當年,對著自己和道侶之間曾出現的好光景痴痴追憶。另一部分則依然是那個與道侶親近的、正悄悄琢磨離開的事的修士,身在福中不知福。哪怕處在九思的無言曖昧中,也只一門心思想著莫要冷場,於是講:「這也談不上辛苦。在家的時候練得還要多呢,總覺得再刻苦些,便能摸到一點兒進境的邊兒了。不過,現在來看,當時都是白費工夫。」
鄔九思不太贊同這個說法:「如何能道『白費』?」
郁青歪歪腦袋,不解又理所當然,「怎麼不是呢?我練了那麼久,卻始終在築基前期徘徊著,沒法更進一步。九思,若不是你找來的功法,我現在還是從前的樣子。」
鄔九思沉默了,卻不是無言。他手中的靈扇被合攏,一整條扣在掌心中。敲一下,再敲一下,終於想到如何開口:「不要這麼想,阿青。若不是你此前底子很好,哪有今日?」
說過話,見郁青似乎還是不信,他又補充:「你是不是覺得心法、劍法都換了,怎麼能談得上『底子』?」話說出來,果然見到郁青猶豫片刻,還是點頭。鄔九思的嗓音更柔和了,說:「可總有些東西是想相通的。經脈的寬度、靈台的廣度……再有,這日日用功的勤奮。若非有從前的你,哪兒有我認識的阿青呢?」
郁青從前都沒發現,自己聽這話的時候,是十分認真的。
他聽鄔九思又講:「你若不是這樣,我或許還會找功法給你,卻不會日日來這兒看你練習。自然是你做得好,我才起了惜才之心。」
做得好。
九思喜歡他勤勉、刻苦的樣子。不喜他懶懶散散、虛度時日。
要點自發地出現了。當清晨的光線照在眼睛上,青年迷迷糊糊地睜眼,腦海里仍是昨夜自己的總結。
說他自我安慰也好,自欺欺人也罷。在念著這段話的時候,郁青的心神的確清明了些。是啊,自己和道侶是定然回不到從前了。別說親近,興許日後都沒有機會再見。不過,萬一當真有那麼一天,九思被許多熱簇擁著從自己身旁經過,那麼自己至少——郁青想——至少不要讓他、讓他周圍的人更看不起吧?
帶著這番心思,郁青站了起來。一夜過去,酒水中過於充沛、以至於讓他萌發醉意的靈氣已經被身體吸收乾淨。雖是宿醉,卻並無凡人的頭痛難忍。相反,郁青近乎是神采奕奕。
他腳步輕快地出了城,不多時便在野外找到一處適合修煉的地方。作為劍修,除了平日的打坐吐納之外,郁青另一項日常任務便是與人對練、與妖獸對練。入機要做的便是後者,他在茂密草叢間發現了裂柳羊的痕跡。若是運氣再好些,附近的羊妖不是一隻,而是一群,他接下來一段時候的去處便都有了著落。
郁青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跟在他身後的宋長志、吳坤同樣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兩人是丹修,對於打鬥之事不算熟練。可他們的修為又都高出郁青一個大境界,故而對接下來的行動沒有半點兒憂心。還沒動手,便已經高高興興地琢磨起回去之後該如何向師叔請功了。
「來了!」
眼前終於出現裂柳羊的身影,郁青精神一振,長劍出鞘。「鏗」的劍鳴悠然傳出,遮掩了另一道更細微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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