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牙關緊咬,捫心自問:「那我當真不敢嗎?」
——是真的。
他絕望地意識到。
他們的關係一開始就建立在欺騙之上。那年自己的特殊道體突然暴露,從來都對他看不上眼的家主、長老忽地變得親切寬厚。可透過眾人慈愛的話音,郁青聽到的是貪婪,看到的是他們想要將自己骨肉寸寸拆下,為郁家換取好處!
可憑什麼是他?憑什麼他就該被郁家敲骨吸髓呢?
郁青原本已經認命了。他逃不掉,躲不得,只能拼命回憶從前聽到的鄔真人名聲,希望對方容易相處。可緊接著就傳來消息,說鄔九思也不要他——怎麼會這樣?鄔九思已經是他最好的選擇。
所以找到鄔九思,告訴對方他愛他,兩人結契並不是「耽擱」。
不。郁青又想,自己那會兒根本沒想過與鄔九思結契,他一門心思以為自己要當對方的爐鼎。即便這樣,也好過其他去處。
他轉過許多心思,連帶神色變換,各樣細節同樣落在鄔九思眼中。
鄔九思默然。縱然早就知道答案,真到了這一刻,他喉間還是再度泛起腥甜氣。
這太狼狽,連鄔九思自己也覺得十分可笑。他舌尖用力抵住上顎,喉結一滾,將所有腥甜盡數咽下,這才開口:「阿青,你走吧。」
雖然竭力掩飾了,嗓音卻依然顯得沙啞。落在郁青耳中,他本能地叫:「九思……」
尚未想明自己這時還能說些什麼,話音便被打斷了。「郁青。」鄔九思又叫了一遍,「你走。」
郁青牙關咬緊。
他聽出了對方嗓音中的沙啞,甚至——甚至作為修士,哪怕境界低出從前的「道侶」許多,郁青也畢竟築基,五感敏銳。淡淡的血腥味從鄔九思的方向飄來,他如何猜想不到對方狀況不妙?結合袁仲林此前的話,這份不妙,是不是同樣因自己而來?
怎麼會不擔心,怎麼能不在意!
偏偏這時候,鄔九思第三次開口:「走吧,」一頓,「就當我從來沒有認得你。」
郁青咬牙:「我前面說的是真的!原先看圖鑑的時候,我只當那靈植是龍涎草。上頭是有些紅紋,可這或許只是某種變異。也是因為這個,我才去找妖獸試藥。誰能想到,試出這麼大的功效?」
話音落下,看無人理會自己,他乾脆繼續往下講:「九思,你從前和我說過,世上或許有一味『涅槃丹』能救你。你還講,藥方里最重要的一味材料是鳳凰真血,可若是實在找不到,用相似品階的獸血興許也能代替。是不是有這話?
「如若那株靈植里當真帶有龍血,你的傷便終於有機會恢復!想到這裡,我才趕往港口,買船票、回玄州。
「我記得清清楚楚,從龍州離開的時候,那邊絕對未有你那懸賞。若只是為了賺帶來風露雲英的酬勞,我怎會在更早之前便上船?——你一定要信我,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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