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之前爬梯搭建的位置席地而坐,聽小影奴匯報文清宮的情況。
暴君自那日收下了他的黑石吊墜後,果真就再也沒有寫信,沒有再哀求見他,果真就鎖在那不見天日的密室下,靠著鎖鏈自縛。
謝漆一直失眠,到了不喝安魂湯就不能小寐的程度。暴君索要他的貼身物品去渡過煎熬,他也有些相似,失眠到心智潰敗時,他找了高驪從前的衣服,團成一團緊緊抱著,蜷在夢中,幻想他就在身邊。
暴君在戒除心魂中的菸癮,而他也被迫需要戒除對高驪的依賴。窮其一生,也許他都無法戒去。
*
八月十五中秋節,晉國秋風微涼,暴君高驪終於解開鎖鏈,緩緩走出密室。他在密室里瘋瘋癲癲地獨自熬過一個月,身體不見天日,心魂自燃光明。
暴君於晌午走出密室,回到地面上時仰頭見天日,海東青的羽翼在半空中翻轉,自由得仿佛這一生都不需要落地,能做到一直乘風翱翔。
他怔怔地望著,抬手捂在心口的位置,久久不能回神。謝漆那顆破碎的黑石吊墜放置在心口,既能成全,又能粉碎他的自由。
此時謝漆還在內閣的午會中,他踉蹌地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回天澤宮,走過一路震驚敬畏的眼神,穿過跪拜行禮的泱泱人頭,心裡沒有浮現過從前常有的嗜殺念頭。
他不再因為嘈雜而心生暴怒,不再因為他人目光而萌生戾氣;不再無緣無故地憎恨,不再自暴自棄地墮落;更沒有無時不刻滋生鋒利得傷人傷己的陰暗情緒。
他並非能完全掌握好這具健康的身體,他只是淺淺地剝去積累了四年的一點病翳,剛剛踏上擺脫病態的救贖之路。
暴君如新生兒一樣蹣跚著回到天澤宮,仔仔細細地收拾了儀容,安靜地守在西窗前等待謝漆回來。
*
謝漆直到入夜才疲憊地離開御書房,懷裡還抱著文書,準備今晚繼續處理。
回天澤宮的步伐又快又沉,謝漆疲憊地跟著地上的影子疲於奔命,無暇抬頭一望中秋的夜月。
快回到天澤宮時,他也累得不想抬頭,直到踩風小跑到他面前來,壓低聲音地激動道:「恩人,你快抬頭,看看天澤宮的屋頂上是什麼!」
謝漆倦怠地想,屋頂上能有什麼呢?
他抬頭,視線里先看到一輪圓滿的白月,繼而看到了一個身影嵌在月輪當中。
謝漆頓在原地,懷抱里的文書不知不覺地掉了滿地,方才還沉重的雙腿驟然變得輕盈,艱澀地使用起輕功飛快地朝屋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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