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查,也不難猜。
當夜他就得知了結果。
許開仁在實地巡訪了一個多月後,在孟夏時定期進鄴州府衙的檔案署,翻閱一些記錄在冊的實錄。
他儘量不讓自己的行蹤引人注目,閒逛的巡訪走走停停,整理和歸納花費了一個季節,到了金秋時節,初步列出了一份長余萬字的地方答卷,對新法是否能在地方推行做出了判斷。
那就是在現行的晉國之治下,鄴州,或者說是整片東境上至少七成的城州不可能推行新法,那部從睿王高子歇開啟、先太子高盛完善、現今高驪執行實操的新法,在這裡不能推行。
許開仁在策論中僅以鄴州為中心,兼周邊的五州,總計六州二十年來的人口造冊數據做例子,因造冊來源於各州府衙的實錄,幾乎可以排除人口之數連續造假二十年的可能性。
許開仁耗費了極大的耐心和定力,把這六州二十年裡的稅務所得、製法變化,也即是二十年內官衙的所得錢財和制度異同,細緻又漫長的比對之後,許開仁確定六州在這二十年裡的制度沒有遞變,稅務所得逐年穩步上升。
與之相應的是六州的人口造冊,大體穩定的二十年內,人口出現了陡峭的上升。
尤其是都城之外散落的村莊,即便它們偏遠、封閉、較為落後,長時間維持著自給自足、少與外村通婚的生活,人口之數也是逐年銳増。
造冊中新生子的數目與年俱增,許開仁仔細比對了造冊中在案的女郎數目,再怎麼嵌套也說不通,除非這六州之內,年歲在十三到四十之間的女郎們一年都至少生產三個新生子。
這當然是扯淡。
解釋這等結果有兩種可能,一是二十年裡有許許多多的外州人自然湧進這六州,創造了逐年銳増的新生子。還有一種,便是造冊里沒有記錄詳實的那些隱形人們,很大可能是「購」來的無戶無名之人。
其中自然以女郎為主。
僅專注於二十年的造冊,許開仁仔細推算了數遍,假如這六州確切有買賣女郎的勾當,推算得到均值,每年購入的數額是接近千人,還得剔除各種因意外而死的逝者。
這是二十年,往前再做功夫,拉至四十年、六十年;這是六州,往外再擴大成十六州、二十六州,也許能通過海量的瑣碎造冊檔案推算出更大的買賣數額。
這是東境,倘若再放眼另外的三境、七方、六大世家,也許僅僅是從紙上,還能得到更多冷冰冰的買入、賣出、新生、死亡。
許開仁情緒一直保持得很穩定,寫下萬字的鄴州匯報時,一筆一畫皆沒有出錯,那些噴涌而出的情緒,是直到答卷寫完了,夜深人靜獨坐許久,山村中模糊不清的面孔發出的尖叫聲一遍遍迴響,逐漸一層層地壓在他腦海與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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