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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一人在寢屋內閉門不出,她們也不過問,不叨擾,自覺維持了何家的運轉,發現有二心者也不懷柔,客氣坦然地結了月薪送走人。一上午下來,散財送人,體面得好似依舊歲月靜好,至於走出何家大門的奴僕們會對圍堵的吳梁私軍上報些什麼,她們也不在意。

鼎盛也好,衰敗也好,她們不介意何家門楣的榮辱,此身生死甚至都度之至外,跟著何卓安才是她們所在意的。府上女郎有本是何家中人,也有許多是從外間而來,三教九流、天南海北皆有,跟隨何卓安的理由都一致,那便是呆在她這裡才覺得自己像一個真正的人——不是像一個真正的女人,而是像一個真正的人。她們喜歡這樣的棲息地,便不想離開了。

於是上午走的全部都是些兒郎,剩下來的通通是女郎。

不過,昨日身穿道服離去的梅之牧是個例外。

昨日,何家的女郎們看著梅之牧離去,資歷稍深的人都想起了她當年第一次來何家時,也是穿著那身道服。

那年節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彼時梅念兒甚至還沒進入東宮成為八年的太子妃。梅之牧那時隨阿姊而來,年紀尚小,只是因沾染書卷太深太多,少年老成,似女道又似女學士,文雅如拙石。

當時她順道慕名來拜訪還沒成為家主的何卓安,寒門少女與世家女宦坐談一日,相見如故。

而後女郎們看著她們從交往甚密,到秉燭夜談、分鐲而佩、易簪相換,再到開始爭吵、意見相歧、背道而馳,最後到決裂分離。

記憶好的女郎還記得,梅之牧四年前最後一次來拜訪,來的時候穿的是初見的道服,走的時候穿的是何卓安的舊衣。

而一個月前,梅之牧再度出現時,身上就是那洗得發白的一身舊衣,四年了,不知是穿了多久,總而言之是舊得看不出布料的原本底色。

何卓安也根本沒有認出來,拉著她的手回府時,踏上門檻便說要替她換幾身新衣。

那兩人之間,分不清到底是誰更念舊。

此刻何卓安自己一個人臥在寢屋中的太師椅。

四年前梅之牧離開,她將與梅之牧有關的東西全部摔了個粉碎;昨天她又走了,她倒是想搜出與她有關的東西來摔,可是除卻手腕上一串耐摔的佛珠,再沒有與她相關的東西留著了。

她只好安靜地在寢屋裡一個人呆著,思來想去,找出了當初梁家送來的一系列菸草,按照時間先後,一盒盒享用了。

梁家六年前才研製出這等享樂物,先在東邊的旁支領土上試驗,研製一成,便自覺來找何家,低聲下氣地想開路走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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