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著一邊先下了棋,頑童似地催促著謝漆,謝漆跟著落黑棋,客氣道:「娘娘節哀,莫憂思傷身。」
梁太妃說話的語氣不像憂愁,反而是輕快含笑的,上次他們來查慈壽宮時她還是怯怯的,這回卻是開朗了許多,口中不住絮絮叨叨地輕聲說些不為人知的瑣碎往事。
一局下到後半,謝漆的黑棋已經被蠶食了大半,梁太妃忽然笑著拂亂了這盤棋:「謝侍衛一定是讓棋了,這局不算,再下一盤。」
謝漆只好看著她收完棋子重新再來一盤。
下了三盤,都是如此。
太妃拂半棋,奕奕開新局。
謝漆也不惱,心裡計算著時間,覺得時間差不多時準備道歉離去,梁太妃又開口說了其他的話:「謝侍衛,本宮雖然老了,只能久居這慈壽宮,但本宮說的話還是有幾句能算數的,昨夜皇帝扣留你的風波,本宮今天也聽到了。」
謝漆這才抬眼悄悄看了梁太妃一眼,後宮沒有新一代的妃嬪,現在主事的仍是梁太妃:「宮中多謠言,卑職百口莫辯。」
梁太妃頷首:「自皇帝踐祚,本宮見過皇帝幾次,英武不凡,到如今這般年歲仍未有妻妾,倒是稀奇。本宮知他前半生飄零艱苦,此番因緣際會,不過短短几月,他便是翻天地覆的逆轉人生。需知等閒變卻故人心,昨日良善今日為權醉,本宮擔心謝侍衛你進這虎口。」
謝漆原以為她要問責,卻沒想到說的竟是這樣的意思。
「謝侍衛,皇家婦難為,遑論皇家夫呢?若是你有心逃離這是非之地,本宮現在還是可以辦到的。」梁太妃又把穩贏不輸的這盤棋收了,抬眼注視他時,眼神盈滿乾燥的溫柔和悲涼,「你是個好孩子,天大地大,何處不能保身,不如早日離宮去,守著半畝雲田幾間鋪,親友相攜,快意自在,一生倥傯無病災。」
謝漆怔怔地看了她一會,本自冷硬的心腸忽然動容。山野隱市,奉養阿娘,有妻有友,是他很多年前的心愿了。可惜天有不從人願,世有不假辭色,說破了,想破了,那也只是一場夢而已。
梁太妃還想與他再下一盤棋,謝漆回神來起身行禮,艱澀道:「卑職不敢拂娘娘一片護心,卑職更不敢逆陛下一片真情,娘娘恕罪。」
梁太妃楞了楞,站起來伸手來扶起他,溫聲軟語裡多了苦澀:「好了,不用動不動就行大禮,本宮
第1回 見謝侍衛時便覺慈愛,如今人老愛管閒事,若是方才說的話里有冒犯到謝侍衛,也不必往心裡去。」
謝漆只道不敢,起身時抬眼看到太妃微紅雙眼,站直時又見太妃身形實在嬌小,心裡愈發不是滋味。
告退後離開慈壽宮,他忍不住回過頭,遠遠看到梁太妃消失在宮門邊的廣袖,蒼涼之意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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