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只能聽見饑渴的嘬聲。
那是嘴皮子和指腹的摩擦振動聲。
黑暗中,他們躲在雜貨間抑或是一間小廚房的格擋板後的木櫃裡。解平單臂從他的右肩穿過抵在櫃板,整個人以護衛的姿勢擋在他的面前。
章紀昭雙手摁在解平的殘肢上試圖給傷口止血,側臉,利用衣櫃的縫隙沉默地在眩暈的視覺中捕捉漆黑瘦長的影子。那道影子遠了又近,似乎找不准方位,只是在閉塞的空間中聽見若有似無的輕快的口哨和翻找的窸窣聲。
「解平。」
見人走遠了,章紀昭放棄徒勞無功的止血,手托住男人遍布青色胡茬的粗糲下巴。
他摩挲的動作完全病態。男人胡茬的每根尖刺仿佛和他的神經連通,每被胡茬扎到疼痛,手上的神經痛就貫穿到大腦神經中樞,拉直他腦中所有弦。
「別睡,解平,沒到你睡的時候。」他的聲音輕得像催眠,吐字卻清晰鋒利得猶如一把穿腸破肚的溫柔刀,「你沒資格一個人睡。」
解平輕微皺眉,似乎被章紀昭的話強行喚起一些意識。
但他畢竟失血太多了。
章紀昭來不及高興,瘦長鬼影忽然閃現在柜子縫隙前,年邁女主人蠟白的臉面驟然靠近,輕快的口哨化為垂涎欲滴的粘稠的甜蜜語調,唇角詭異上揚:「捉迷藏結束。找到你們了,我的朋友。」
我新鮮的肉。
斧頭迎面砍來,章紀昭正對那柄斧頭站著,無聲又近乎藐視。
解平將他抱得死緊,活死人的手臂力量幾乎等同於鋼鐵桿,他仍然怕章紀昭會像弟弟們一樣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他不允許那種情況出現,於是兌現他的諾言,用所有的力氣栓住了章紀昭。
章紀昭對此沒作任何反抗,該說他還為解平的力道感到高興嗎?
換個話題說吧,他很清楚那把斧頭足以將他和他心愛的人鑿在一起,他們廢肢的一部分會變作爛泥肉膏親昵地黏連在一起,討厭的部分就不贅述了吧,要被做成湯,他也高興他和解平是一鍋的。
命運終點的列車正向他們飛馳而來,章紀昭被列車刺眼的車燈照晃了眼,但他依然願意被他愛的人抱著,安靜佇立在軌道正中央。
如果結局註定,如果一切徒勞無功,他能做的僅僅是伸手遮擋刺目的燈光,或者自己直面一切,替他愛的人遮擋刺目的燈光。
章紀昭將手臂伸得很高,掌心主動面向斧頭。
他不會再流淚了,他選擇替解平遮擋刺目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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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看完這章大家能從章紀昭這個角色的角度出發明白為什麼祭司的形象設計是沒有五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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