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前侍衛檢查了他的身上和畫筒,確認沒有藏有暗器。
懷雍身份尊貴,平日裡衣食住行,俱是防衛森嚴。
即便最近民間在傳皇上有了新的禁臠,而且似乎好幾天沒有來找他,也沒有召他進宮面聖,他的權勢似乎依然不減,身邊守護堪稱固若金湯。
他想盡辦法,制了一柄細小刀片,掩在毛筆之中。
屆時他拿出畫筆作畫之時,即是懷雍的死期。
婢女將他引到花園。
正值一年盛春季節,園中樹木蓊茂,重花萬紫。
花枝上繞纏纖纖紅繩,綴著鎏金護花鈴,不過小指甲蓋大,打遠處乍一眼看去,竟像是結出了一小簇一小簇金花苞。
此時無風無雀,護花鈴亦無響動。
再至前方,是六扇一排的花梨木落地屏風,坐落在風口處,上面繪製的不是花鳥草木,而是邊塞風景。
尹碧城自己是畫師,他對於時下時興什麼哪些畫再了解不過,卻忘了去打聽為什麼。
如今一見,兀自想通了。
商周時,紫原為賤色,然而齊桓公好紫,故而時人漸漸以紫色為尊貴。
正是同樣道理。
饒過邊上那一扇大漠孤煙,尹碧城終於見到了懷雍。
他身著紫色單衣常服,倚在貴妃榻上,不知在想什麼,緊皺眉頭閉目養神,幾個年輕貌美的婢女輕手躡腳地圍繞在他身邊,曬發的曬發,薰香的薰香,讓他也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
懷雍沒注意聲響,直到一個婢子在他身邊輕聲耳語,他才慢悠悠睜開眼睛。
懷雍頷首,示意身邊人退下,把尹碧城叫到近前,道歉說:「最近事務繁多,我忘了原先約了你來我家為我作畫,方才沐浴過,頭髮都還沒有干透,不好束冠。反正一時半會一幅畫也畫不完,不如先住下?」
這怎麼能行?
尹碧城冷汗涔涔,接應他的人都在外面等著,這個計劃前前後後商量了小半年,其中哪一個環節都錯不得。
他身死是小,事敗是大。
不一定再能找到這麼好的機會了!
尹碧城硬著頭皮提議:「不如我為您作一副沐浴後的曬發圖如何?」
懷雍紅了紅臉:「我現在這樣衣衫不整,邋裡邋遢的,哪是能畫的?」
尹碧城連聲說不:「不,不,雍公子,方才我一見到您,便覺得如璧月祥雲,神飛魂越,真如那謫仙下凡,風流不羈,怎麼不可以入畫?正好以此畫一副神仙圖才是。」
便見懷雍被他哄得笑了起來,坐直了身子:「你這是哪學的,小小年紀就這樣油腔滑調?」
尹碧城:「小人實話實說罷了。小人、小人實在是愛畫心切,想今日就為公子您作畫。」
懷雍看著他,又伏倒回去,不以為然:「那好吧。你想畫就畫吧。」
尹碧城深覺僥倖,竟然真的被他給圓回去了。
尹碧城展開畫紙鋪在桌上,開始為懷雍作畫。
沒多久,懷雍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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