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道:「不錯,是枕戈待旦了。」
方驚愚覺得有趣,一個初識時斗大字不識一個的白丁,蹄爪分明,而今竟能吟出些詞句來了,也不似新學的,倒似是後來想起的。他問:「谷璧衛這個人,你看出些端倪來了麼?」
「這人對咱們存有戒心。且有一事很古怪,這些日子裡,我常聽聞岱輿黎氓道,這谷璧衛仿佛在仙山處處生了眼睛,大事小事,皆能被他風聞。」楚狂咬著唇,「殿下發覺了麼?當日咱們將那群歹賊捉到其面前時,他問也不問,便曉得了咱們的來意。」
「大抵是他在城裡安了許多細作耳目罷。」
「恐怕不止是細作。」楚狂欲言又止,最後道,「殿下,岱輿這地兒教我心裡毛亂草勢的。」
一陣涼風忽起,像在半空里劃拉過一筆,長長地穿堂而過。楚狂忽而抱住了臂膀,打了個顫,雙眉皺作一團:「我總覺得……仿佛無處不有人在望著我。」
方驚愚也不禁不寒而慄,望望四周,只見庭院空寂,不見人影。他走上前,默然地抓住了楚狂的手。脈搏在掌心裡攢動,糝雜著兩人不約而同的驚恐。這時楚狂又道:
「還有,古怪的不僅是谷璧衛,那些岱輿人也是。」
「怎個怪法?」
「他們望著我的時候,兩眼寒浸浸的,不似十數個人,倒似只有一人在看我。」
這話教方驚愚感同身受,走在街上時他便覺察到,岱輿這地看似繁華,其中的人一個賽一個的離奇。最後方驚愚定了定神,捏捏他的手指,道。「別想了,再想下去,又當如以往一般打噩夢了。沒事的,不論發生何事,我都會在你身畔,不會走離。」
楚狂回望他,目光本帶著風攪雪似的驚疑,此時卻漸漸消退。方驚愚的眼光鋒芒畢露,清人心神,驚人魂魄,卻教人心安。方驚愚輕輕湊上前去,楚狂卻赧然似的,別過了臉。
「怎麼了?」
「沒怎麼。」楚狂答,心裡卻不由得想到他們在郊野棚屋裡的荒唐事,心口促亂地咚咚響。
方驚愚說,「我又沒怎麼你,不過是瞧你眼睛。倘若是臨陣時候,你連我兩眼都不敢看,簡直是個熊包。」
楚狂大怒,轉過臉來看他,卻被他的唇噙個正著。經一番小雀兒似的啄吻,滿口的牢騷話兒變作了含混的細聲。兩人像扭麻繩似的,滾到榻上。楚狂推著方驚愚胸膛,低聲怒道:
「你又來!你那朘子犯了一夜都空不得的病,一定要入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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