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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吏們不禁悚然,雷澤船離青玉膏宮甚遠,玉雞衛竟能劫掠此船之後再前去宮中,攔下方驚愚一行人?莫非玉雞衛早知他們窩藏此地,卻出於玩心,迄今都未直接動手?他們知曉玉雞衛傲慢橫暴,從不屑教自己的手染上輿隸之血。而此人強橫如鬼神,足力極健,既能在飄風暴雨里憑竹筏橫渡溟海,恐怕在頃刻間自雷澤船返至青玉膏宮也不在話下。

自始至終,他們都沒能逃出玉雞衛的手掌心。

「那麻紙上……究竟寫著什麼?」

言信顫顫巍巍,片晌後道:「玉雞衛以拙荊阿初、司晨和弟兄們的性命作挾,要咱們交出白帝之子及『閻摩羅王』。一日後若不交出,晚一刻鐘,他便殺一位俘虜!」

————

一隻接一隻盛滿酒液的陶杯在艙板上摔裂,如雷的吼聲接連響起:

「交出白帝之子!」

然而那吼聲很快被其餘的論議聲蓋過,有人道:「交了玉雞衛便會放過咱們麼?與其他為刀俎,咱們為魚肉,不如拼死一搏!」

此時的雷澤船中,殘存的軍士們正激烈接談。船板已得簡略修補,不致沉沒,其中的血水、屍首也被大略清抹,然而那濃郁的血腥氣卻揮之不去,教人愈發覺得陰慘。言信託人先去給方驚愚一行人送藥,讓他們暫且在快船上停駐,並命大部分兵丁回船,自己則留於雷澤船上,坐於義憤填膺的軍士們中央。

交不交出那二人,是當今雷澤營兵丁們正爭議的倒懸之急。兵丁們分坐於艙板兩側,一派主張交出白帝遺孤,一派則力主保住方驚愚。有人怒道:「白帝之子不過一過客,怎比得上被俘去的手足弟兄?」又有人道:「為保住殿下,即便要教白骨盈野,咱們也在所不惜,怎能因此而退卻?」一時間,船中如水沸一般,人人爭得面紅耳赤。

伶兒在一旁聽著。平素這些粗野軍漢一旦啟口,便沒他插嘴的份。然而此時他卻怯怯道:「我、我有個法子……」

出乎意料的是,眾人止了吵嚷,將咄咄逼人的目光投過來。伶兒頓時一縮,仿佛對著一群吃人豺狼一般。言信點點頭,道:「你說說看。」

「能不能尋兩個死人頭來?我會削骨塗面,能妝扮作殿下及阿楚的模樣,將這人頭交予玉雞衛,咱們再悄悄送殿下和阿楚走。」

「笑話!」有人摔杯而起,「瞞得了一時,能瞞得了一世麼?那油彩遇了雨,豈不是過了片晌便會被洗去?」又有人道:「若被玉雞衛發覺,怕不是會大動肝火,要對咱們斬草除根。」伶兒也知這是譎誑之辭,默默地閉了嘴。

言信抬了抬手,軍士們當即收聲。他神色凝重,道:「別說各位,我又怎能對被玉雞衛擄走的弟兄們見死不救?阿初、司晨,一人是我堂客,一人是玉玦衛大人託付予我的義妹,都是同我骨肉一樣的難割難捨。但若白帝遺胤喪命於瀛洲,咱們便算是前功盡棄了。」

他最後長嘆一聲,拿起身旁鯊皮鞘包裹的短劍:「待我斟酌一二,再做決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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