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麼?您沒在騙我罷?」
「若我騙了你,又會怎樣?」神君凝視著他,忽而輕快地一笑。
祝陰俯近他,輕聲道:「那祝某會把您這張撒謊的嘴巴吃掉。」
流霞似的紅暈浮現在神君頰側。祝陰的氣息猶如清冽晚風,要眇而來。神君說:「你在胡言……」
「亂語」兩個字還未吐出,便被祝陰以唇堵在了他口裡。
那探進口裡的舌熱而柔滑,像一道緞子。神君氣憤地掙紮起來。這生性荒淫的壞蛇,去天壇山里究竟是學了些甚麼怪事?
於是神君便真開始改秋蘭的命理。他在天書上划去了秋蘭被文家捉住燒死一事,改成了秋蘭在天未明時便進了流民里,逃出了金陵城。
可在天書上改動後不久,他又聽得街坊里有些流言,說有一衙內縱馬出城,竟把些流民給活活踏死。
神君忽而冷汗涔涔,他翻開天書上秋蘭的一頁,發現她命線已斷,紙頁上只余淺淡墨痕,像她來尋他的那個黃昏里,秋蘭臉邊流下的淚痕。
他又改了幾回秋蘭的命理,可卻以徒勞收場。秋蘭看起來必死無疑。
神君憂心忡忡,畫攤兒也不擺了。他蜷在蘆絮被裡,安靜得像一隻饅頭。祝陰爬上床去搖他:「神君大人,您怎麼了?」
「我救不得秋蘭,我已試了數回,但不管讓她逃到哪兒,文家都如牛皮糖似的黏著她,尋到她,然後將她打死……」
神君喃喃道。他捂著嘴巴,聲音含糊不清。祝陰拉開他的手,卻驚見他唇邊在流血,幾顆鬆脫的牙落在掌心裡,是動用天書的代價。
「你別救她了!」
神君果然搖了搖頭。
祝陰無可奈何,返身去拿壓了卵石的水桶,濾了水,拿雜樹枝生了火燒沸,待放涼了,添了鹽入內去,將鹽水遞給神君漱口。
神君倚著牆,含著水,含糊地道,「祝陰,我發覺這天書的命理是極難改的了。一個人的命數便如蛛網,與無數人緊密相結。若動了一人,其餘人之命皆被波連。」
他問祝陰,「你看過年規戲麼?」
祝陰點頭,他乘風來往於兩山間時常於江浦駐留。那兒的廟會在三月廿七開場,介時常有著光顯螺衣的戲子在草台上,晃著靠背旗,耍著長腔兒。
神君說:「京戲裡常有用水粉塗得臉煞白的角兒,那便是戲裡的惡人。若無這惡角,那戲便無甚看頭。有時也不一定是這白臉要出場,總之,主角兒若不入交困之境,一切平平淡淡,這戲便味同嚼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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