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他倆…遭險。」易情雙目無神,微弱地道。
祝陰一怔,知他心有顧慮,欲邁過檻木的腳收了回來。若是強硬地闖去,將微言道人與秋蘭帶走。他倆日後要回天壇山時,左氏說不準會在路途上布下伏兵,陰毒地報復。如今尚且不能與他們撕破臉皮。
「那該如何是好?」祝陰說,「師兄,您快要死了呀。」
血滴落榻底,像落下了一串瑪瑙珠子。易情虛弱地搖頭,他說。
「替我解開…縛魔鏈。」
只說了這句話,他便腦袋一歪,陷入昏睡之間。
即便昏去,他卻也不安穩,口中喃喃地說些胡話。時而眼中淌淚,連連低聲道「對不住,對不住」,時而驚叫「取紙筆來!」這症狀倒似是被噩夢魘住了。祝陰無可奈何,俯身按住他手腳,要他不再掙動。
易情卻似燒暈了頭,忽而叫道:「你是誰?」
祝陰按著他,說:「祝某是您的師弟。」
「不對,」易情渾渾噩噩地搖頭,「不對。」
他急促地喘氣,睜開一線眼瞳,昏頭漲腦地道。
「我…在很久以前……見過你。」
祝陰不理他的胡話。待動靜略息時,便解下腰間棗木牌,掐了靈官訣,將那木牌觸上縛魔鏈。雷擊棗木能假作鎖匙,暫且止住縛魔鏈之效。鏈上的墨字如凝住了般,不再流淌。祝陰輕手輕腳地解開鐵鏈,果不其然,那鏈子一松,妖軀的愈傷之力便開始運作,傷口漸漸地止了血,開始癒合。
可解下一圈鐵鏈,祝陰卻驚覺底下還有一層禁制的密字。那密字盤繞在易情脖頸處,像已深入肌骨,手指撫上時冰冰涼涼,像終年不化的崑崙霜雪。
是誰給師兄下了如此多層的禁制?
靈鬼官拿住妖魔,頂多只縛一層縛魔鏈。只因這鏈子神力無窮,不必再下其餘禁制。祝陰呆立了許久,心中正驚疑不定,卻覺袍袖一緊。不知何時,易情已微睜雙目,捉住他袖擺。只是那兩眼裡依然雲迷霧鎖,朦朦朧朧,像兩汪籠著薄霧的秋水。
他依然在發燒,方才胡言亂語不斷,如今則嘶啞地開口。
「祝…陰。」
祝陰垂頭,卻聽他慢慢地道,「你是不是…在等我?」
雪裡映出了瑩瑩的白光,冰塵在風中翻湧,像九霄上漫盪的雲海。廂房裡靜悄悄的,只聽得木炭噼噼啪啪的燃燒聲,還有如擂鼓般咚咚作響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狠狠夯擊著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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