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剛剛好。」
他們方穩身站定,山體即開始無聲無息地移動,稍轉目,便是千里之外。
沈珺側過臉看他,「記得路嗎?」
洛餚捻了捻指腹,將沈珺的手攥得更緊,悶聲不響地點點頭,途徑當年沈珺與青竹吵架而負氣出走的小徑,山花開了遍野,入眸滿是芳菲。洛餚數著步子,算走到哪一處是他當年拖著尾音喊「腿疼」的地方,沈珺又是在哪個位置停步,轉身向他走來。
當時他以為沈珺會離開很遠,停下時才發現都不過是在圍繞著家兜圈子。既然都已到達此處,估計離目的地近了。
待那堂屋圍垸在林木間若隱若現,兩人俱是各有所思地沒再開口,周匝陷入鳥獸聲息皆無的沉寂。青竹說張嬸的埋身葬骨之地有異,而他卜卦算到的則是屍體不見了。
那人千里迢迢再赴抱犢山,為尋一具屍體?
可是張嬸的屍骨有何特殊之處麼......等等。洛餚額角青筋突突跳動,忽然記起當年素舒那塊玉佩便是被張嬸攥在掌中的,難道那人實則是為這玉佩而來?然這其中卻又有些許蹊蹺,抱犢山並非想來就來、想往就往之地,那人當年又是如何準確地尋到鬼域門之所在,輕而易舉地再度打開這道通往幽冥的「門」?
這諸般多疑問交疊在心頭,將洛餚唇角都壓得平直,直到屋檐的一角逐漸展露,他才切實地感受到,那夢境中緊閉的門扉、流不盡一般的血液,同時也在午後打盹過的庭院、闔家閒話的團圓夜,都已近在眼前。
槐樹簌簌作響,投下墨點般的影翳,落葉飄零間,恰似一出亂秋紛飛。
青竹坐在槐樹之下,聞聲抬首。
令洛餚腦中有道聲音輕輕響起,他說他正在此處埋了壇梅子酒。
「什麼風把二位吹來了。」青竹又垂下頭,不疾不徐地落下一子。
他正持白黑兩色棋子與自己對弈,這樹下石台,便是沈珺從前常與文叔手談的那一張。
洛餚悠悠應道:「西北風。」語畢環顧四周,發覺院落與記憶中分毫未變,但視線落回青竹身上,又覺得還是不可挽回地改變了許多。
青竹顯得過於平靜了,並未對他二人到訪有任何訝然,也未見他對可能亦在抱犢山的「那個人」有絲毫皆備,抑或仇恨,這與他先前所表現的狀態十分反常。洛餚多睨了他兩眼,隨後側目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沈珺的神情,見沈珺仍舊神色淡然,不知故地重遊是否令他有所觸動。
三人就這般默然靜立,好像縱然曾有千言萬語,也於此刻在一瞬間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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