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隔大老遠,那人仍忍不住跺腳罵了一句:「固執。」
罵完又打起哈欠,喃喃道:「算了,左右我也離不開這山,你替我多看看他吧。」這一季冬眠不知有多久,時間似乎一次比一次長,再醒來時...說不準阿餚已經把人帶回來了?
他一邊懶懶想著,一邊應付得知少年又跑了之後諸位「囉嗦鬼」的喋喋不休。他在文叔武叔的抱怨中不耐煩地捂上耳朵,漸漸困得睜不開眼,人形消散,意識回到原身。
他本以為自己只是睡了一覺。
一場無憂無慮的、俗擾皆忘的好眠,可待他悠悠醒轉,卻只能看見——
滿目瘡痍和流不盡的血。
闃然寂寥,仿佛唯有無止盡的殷色,成為塵寰間最趨於永恆的部分。
洛餚猛地從榻上彈起來,急遽地喘息著,衣衫已經被冷汗浸濕。
那些回憶是酥的,細想就會碎開,他狠狠搖頭將那些雜念甩出去,鎮定心神良久,才讓視野中的迷霧驅散。
舉目環顧,房內空空蕩蕩、靜謐非常,清輝越過淺淺的窗欞,盛開在塌沿的一疊錦衣之上。
他沉默地攤平,身高體量倒是與他相適,依舊是潑墨色澤,緞面紋繪卻是繁複,似流祥雲,唯有腰束綾帶壓了圈暗金鑲邊。
洛餚換了衣衫,又將領口遮住喉根愈發明顯的疤痕,嘴角這才牽起點笑意,周身戾氣比方才褪去不少。
推門而出時,望見夜色已深。
月光潑地如水,一人停在月中,濯濯如新出浴。
第0060章 絕色
洛餚悄無聲息繞到沈珺身後,可惜尚未走近,他就已驀地回過身來,用目光把洛餚描摹了一圈,「還算合身。」
「那是自然。」洛餚唇撩得露出點牙尖,故意道:「聽聞卻月觀近日有位不周山弟子造訪,相貌頗為俊朗,觀中都傳遍了。」
沈珺發出聲不屑的氣音,並未搭理他的話,只是頃刻後又忽地開口,道:「都說某人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說不準哪日曾『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呢?」
洛餚不由暗忖這仙君心眼比針眼大不了多少,給他本舊帳能翻到天亮去。
「什麼英俊瀟灑的不周山弟子,我可都沒見到過。」洛餚扯扯他的衣袖,「莫非已經名花有主,被人金屋藏嬌了吧?」
沈珺朝他翻了翻眼白,「『名花有主』和『金屋藏嬌』都不是這麼用的。」
洛餚盯著他漸染櫻色的耳廓,微微俯下身湊近,呼吸拂著髮鬢。
「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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