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綺問他:「不想知道為什麼嗎?如果我死了,你就再也聽不到了哦,趁著我現在還願意說真話,只要你想聽,不用你問,我自己就可以說。」
姜懲閉上眼睛,低下頭去,轉身凝視著望不見底的崖谷。
那看不見臉的僱傭兵首領就在旁靜靜地注視著他,隨時防備他任何有可能的反攻舉動,哪怕,他只有一個人。
姜懲握著軍刺,始終沒有做出反應,只是凝視著深淵,凝視著,他的深淵。
「可以了,把他帶走。」
有人上前欲抓住姜懲,將他拖到遠離崖邊的安全地帶,在還沒有碰到他時,那人就虛弱地警告道:「別碰我。」
那人愣了愣,和所有人一樣,並沒有擔心他這樣一個瀕臨喪失行動力的傷員會做出什麼激烈的反抗行為,仍要拉著他將他帶走。
在那人觸碰到他的前一刻,看似筋疲力盡的姜懲忽然有所動作,揚刀刺向對方,逼得人不得不躲閃。
可就算再怎么小心,猝不及防挨上他一刀也不舒坦,見他還有餘力反抗,其餘幾個僱傭兵為速戰速決一擁而上,發號施令的人就在旁默默欣賞著這場鬧劇,看著已經到了極限,連站都站不直的姜懲拼著最後一絲氣力抵死頑抗,方才因為沒能得見他那一身傲骨的失落似乎也被撫平了。
「愛情,果然是人最多余的情感,少了這累贅,你可以所向披靡,反之,則寸步難行。」
男人摘下面罩與夜視儀,抓了一把灰白汗濕的頭髮,亞麻色的眸子含笑望著那寧死不屈,頂著最後一口氣怒傷數人的人,心滿意足地眯眼頷首。
「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迴光返照了,早知效果這麼好,就應該早點宰了那小子的,費了這麼多時間精力,卻還了我一個優柔寡斷瞻前顧後的兒子,說實話,我有些後悔了。」
從他身後緩緩走出個穿戴整齊,一身襯衫西褲襯出些斯文氣質,臉上卻掛著淤青的男人,輕撫著嘴角的紅痕,略帶些嘲諷的意味:「我還從不知你也會後悔,讓殷故知道他給你賣命一輩子,在你心裡也永遠比不上自己的兒子,他還不得把自己哭死過去。」
「臉上的傷遮遮,丟人。」姜譽瞥他一眼,隔空丟給了他什麼。
許裔安接在手裡,才發現是把斷了柄被重新修復的鑰匙。
「這該不會是……」
「世上一模一樣的鑰匙可以複製很多把,但完全相同的鎖卻不多,你不是一直想要嗎。」
「但你就不怕我把他玩壞了?」
「留口氣在就行了,這小子,沒那麼容易死。」
說著,姜譽眼色一凜,看著眼看反抗不成,心灰意冷退到崖邊一躍而下的姜懲,陰然命令道:「一群廢物,攔住他!」
此時又有幾人從林中竄出,向姜懲開了槍,連結著繩索的爪鉤在衝力的作用下打向姜懲,深刺在皮肉里,同時被施以拉力,姜懲的身體硬是被糾纏著阻止了下落,吊在空中懸盪著。
不敢直視身下無底的幽淵,姜懲不堪重負地閉上了眼。
身體各處都傳來了撕裂的痛楚,卻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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