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果不是凌湙來的及時, 這穩贏的局面將以蛇尾草率收場, 只差一息之功,那剩下的羌騎將帶著他們的主子,揚長而去。
一時間,無人敢與馬上少年對視, 曠野的寂靜只余斂著聲息僵不敢動的將兵,連同對岸的百餘羌騎, 都在凌湙迫人的氣勢下,持刀移步,互相以眼神示意,倉惶不知所措。
想逃, 可他們的主子還在溝底,想拼,可又攝於這後來者的凜然殺氣,是動也不敢動,逃也不敢逃,一時躊躇著腳步,猶疑而又虛張聲勢的以刀尖壯膽,緊盯著凌湙的下一步動作。
終於,凌湙站到了河溝壩上,屍山壘成的人橋,積了半河溝的鮮血,以及將死未死者們無意識的哀吟,都匯聚成了地獄般的場景,沖刷著人心裡最薄弱的,名為感同身受的良知。
人心肉長,除開立場,他們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拼刀槍,沒有人會覺得他們死有餘辜,可換了這種集體自殺式獻祭,慘烈度竟是比刀尖相向時更叫人難以接受,震的圍觀者們手軟腳軟,心神俱顫。
凌湙垂眸望著溝底的慘烈,在寂寂無聲中,問身後所有的將士,「憐憫他們?異地而處,去問問他們會不會憐憫你們?當主子的都不憐惜屬下性命,要你們在這裡充什麼假慈悲?用這種震懾人心的方式,為自己性命作注,換個立場,你們有見過我大徵的將軍有此行為麼?便是陛下親臨,若用這種方式逃生,你們倒要看看史官筆下能有什麼好話?馨竹難書,罪大惡極,便是活著,都得受萬夫所指,唾沫淹人,北方莽荒,毫無教誨,自己都不拿自己性命當回事,要你們在這裡默什麼哀,傷什麼懷?兵者詭道也,凶神退避,記住你們的立場,別再發散這種不合時宜的同情,反之,你們該謹記,別讓自己有朝一日,落到如此絕境,累人性命,禍及同胞。」
麼雞啞了嗓子,堵的一口氣不敢喘,深知此時不宜開口,遂杵刀下跪,埋頭領了這份罪責,「屬下錯了,請主子降罪!」
他一跪,身後跟著的刀營也齊刷刷下跪,隴西府跟來的那些兵將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一埋頭,也杵刀跪了一地,聲震四野,「末將知錯,謝公子教誨!」
一行既出,千人回應,鋪散開的上千士兵,紛紛杵刀跪地請罪,「我等知錯,謝公子教誨!」
他們很多人並不知凌湙的身份,可俱都被那勢如破竹的飛刀所攝,又見領頭的武少帥都一副悔愧樣,便都當凌湙是能凌駕於武少帥之上的勛貴,並不敢質疑他有沒有資格站於千人之巔,口出訓斥之言。
武景同都不敢與凌湙對視,更遑論紀立春有出列揭他底細之膽,他此時甚至疑惑起了凌湙真實的身份,已經不單單能用少年英雄來概括了,這絕對不是一個文魁家孩子該有的氣魄。
可憐他想破了腦袋,都串聯不起這違和的身份猜疑,憋著一臉的青紫,埋頭拱手給凌湙行禮。
他記著自己的身份,不敢輕易曲膝,見武景同也只是低了頭,便也跟著低頭挨訓。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