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爭,寡人就是他劍下亡魂。」
「陛下也怕死嗎?」林霽華冷冷笑道,「陛下為到這一步,嘔心瀝血,病灶添火,仿佛是生死置於度外了,還怕死嗎?就算是遁出塵網,終老山林,終又何妨?」
「寡人若是不爭,李正德難道會讓寡人安安穩穩終老山林嗎?」
李鑒平靜地看向林霽華。他們是世上最了解李正德的人,知道此人的狠戾決絕,林霽華特為尤甚,自知理虧,不再對答。
她聽李鑒道:「不錯。寡人不畏死,奈何以死相拒。只是我命必當在我手,不可由他人,若死於李正德之手,辱沒我也。況且,假若寡人哪怕是退一步,那些曾站在寡人身後之人,都要萬劫不復。寡人不算心慈,只是自度不可失義如此。」
他說得似乎很懇切,林霽華聽得有些愣了。她習武半生,不懂文人相談時說辭里的彎彎繞繞,此時心中警鈴大作,又想起方才自己一番不算客氣的話,在桌前俯下身要拜。
李鑒抬手將她截住,道:「郡主莫要多禮。今日言談,郡主聽罷便好,不必多言。」
他頓了頓,揮手叫身側郎官拿來一個匣子,遞給林霽華,說是贈禮。那郎官將匣子打開,裡邊是一把三尺軟劍,劍面浮澤,有如江海凝清光。
「臣女不敢領受。」林霽華連忙道。
「這寡人早已備好,並非是給郡主的。」李鑒彎著眉目道,「比寡人想得要早。剛才扶郡主時試了郡主的脈象,雖不敢說上十分......」
他垂眼看著林霽華將匣子接下,淡聲道:「郡主,有喜了。」
「莫要同我玩笑。你那岐黃之術,還是病中和我學的三腳貓功夫,怎麼一搭就知道了?」許鶴山拍案道,「還有,你做甚要和那王妃說這個?」
此時六月初一,空印案初平,許鶴山帶著李群青入宮來見他。
李鑒瞅著他,笑起來,道:「你就當我詐一詐她罷。要是沒有也好,若是有了孩子,李正德也曉得我知道此事,會忌憚我有對策,不敢肆意妄為。」
他看向李群青,亦展顏道:「群青,一路風塵,辛苦了。只是你不久又要上路,歇不了幾日。」
方才李群青在他面前上了一表,陳冀州流民之事,左右林伯禎的那些副手也在,聽得汗流浹背。
戶部最近捅了大簍子,新的戶部尚書人選還未定,難以服眾。李鑒先做了主,給了李群青一個冀州長史的名頭,以「林鴉」二字為名,假託一個姑蘇林氏的家門,去冀州查探一二。若當地確實賑濟不力、災情慘重,再將此事交由戶部定奪,將有罪之臣論處。
李群青對他拜道:「臣領命,定不辜負皇叔之託。」
「別,還是喊小師叔吧。」李鑒揮手將戶部的那幾個老人家請出去了,道,「一天天的,儘是什麼陛下聖人,喊得我毛骨悚然,聽著也累得很。」
他確實有些倦,臉頰枕著手臂,半垂著眼看許鶴山。許鶴山自覺不好再叨擾他,收了收袖子,道:「那我該日再來?或者你要上終南山也行。這天漸漸熱起來了,你也注意些。」
「好好好。」李鑒輕輕笑著,「到底是子覓體貼人,你看看那秦鏡如,半年信也沒幾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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