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鑒傾過身道,「這一份名單在學生手中,不外傳。這是生死簿,想要除名,得先替學生做事。」
「想得簡單了。」錢穆擺手,「光靠一份名錄,就想拿住這些敢用家財扶持王侯的深根大樹?怕是他們人人自危,反而想先發制人,打陛下一個措手不及。」
「夫子說的是,我也已想到此處,今後還需再慮。」李鑒頷首,點了點太陽穴,「那夫子以為,巡鹽一事,當不當行?」
「老夫開始與平明意見相同。巡鹽天下,打草驚蛇,又耗費人力物力。」錢穆嘆道,「不過看來,驚蟄已過,雷聲必至了。」
「夫子且放心。至於節省人力物力,我自有打算。」
「講來聽聽。」
「用歸涯司。」李鑒一笑,「許鶴山之上便是我,旁人無法掣肘。況且,那些不良人剛被召回為死士,需要受些試煉了。」
他頓了片刻,接著道:「我也欲遣群青參與其中,快馬一路,直抵三吳。」
李群青破曉時即起身,穿戴齊整,坐到庭前。她仍是披著當日上終南山見李鑒時穿的青布裌衣,將腰束了,佩好長平劍。
在安王府待了這些日子,恍惚間像是又過了一生。然而她這幾日意識到這處空寂的舊王府不過是逆旅,夾在大相國寺與明日天涯間。於此,她於李鑒等人的言語間朦朧地預見自己將承當什麼。
要趕路了。
廂房門被叩三下,她不設防地開門,外頭站著一身黑麻衣的孟汀。
迎來送往,有始有終。
「侯爺怎麼如此不講究。」群青笑言一句,回身進去拿行囊。孟汀跟著她跨進門,環顧一周,側身立於廂房門邊。
「殿下。」他出聲,「那桌子上的是何物,可需要帶走?」
「侯爺不必多禮,喚我群青即可。」群青掃了眼那盒子,「侯爺不記得了?這是您當時給我的妝奩。我尋思山高行路難,這些東西帶著礙事,就先算了。」
「早知道就給你趁手兵刃了。」
「無妨!」李群青將行囊往背上一甩,揮手笑起來。她快步走出後院,只聽門在身後沉沉閉上,眼前院牆上高生春草。
「我會回來。」她喃喃道,「到時候就用得上了。」
三月小雨,灞橋柳生。
長亭短亭間多的是送行人,再多一家也不顯得突兀。李鑒戴了薄紗斗笠,依舊是著月白衣,一人在亭側牽馬。雨中散著薄塵,隱隱能看見路上來往的馬匹行人。
孟汀為避耳目換了匹馬,那老馬走得慢,但好在識途。李群青騎的是三徹給的騾子,跟在後面甩尾巴,肚皮上已濺了一層泥。
他們到近前時,李鑒才將薄紗撩開。
「你向東走,會到藍田。」待李群青跪坐下,他抽出一卷革質地圖,在其上劃了一道,「許正使的人會在那等你,同京畿道的巡鹽使會合。你跟隨他,就當是遊歷,長些見識。」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