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許鶴山就派人送帖,叫他上終南山。
若說他李鑒的這一把算計能被冠冕堂皇地飾作存國讎,那許子覓的家恨可算得上光明磊落。先帝在時,用其父許昶為歸涯司正使,直接聽命於帝王,為其練死士。那會,三十禁衛軍不敵一個安放在外闈的死士。
然而崇寧國府事發,將為太子的嘉王尚含恨飲鴆自盡,許正使更被安上一個謀反之名,落得滿門抄斬。
許鶴山當時恰在雲夢之地遊歷,聞此噩耗,便乾脆坐地歸隱,暗存隱痛。他平日對著秦燁,頗有一副跋扈張揚的作派,倒也不愧為當朝首輔的門生。然而一旦被觸到此逆鱗,他便頓失了疏狂氣。李鑒看來,許鶴山不像正使,倒像真死士。
終南山一開張,李正德必然坐不住,這幾日便會動作——但又不會過於顯眼,只掩人耳目地行事。歸涯司鐘鳴,便是要叫散沙重聚。若能得當年十之七八,便算盛況了。
當年,各路人馬中身手上上乘之人都願來歸涯司。一來,司中升遷快,一進去就是官同指揮使;二來,俸祿也不少,逢豐年還有加石。
這兩樣,現如今,許鶴山一樣都保不了,如何能來人哪。
李鑒給他打了幾宿算盤,結果皆為一聲長嘆。孟汀晨昏時來見他,常常是煮茗時聽見他邊嘆氣邊詢問如今武官的俸祿,曉得他在想什麼,偏不答他的話,笑道:「殿下倒也無需多慮。我內無家眷,亦不置幕僚。府中多養殿下一個,還是周轉得來的。」
「侯爺又逗人呢。」李鑒乜他,抬手拍了下他的護腕,「看許子覓送的私帖了?知道得太清楚,講起來可就沒什麼意思了。」
孟汀留心爐火,還未回話,便聽他道:「不過於你處也住不了幾時。」
也對。年關一至,上元自然不遠。
孟汀心下一空。千里之外,他自然有心無力,夠不到李鑒。而此刻這位殿下分明安坐在眼前,入九淵抑或登霄殿皆是一念之間。若作壁上觀,李鑒必然仗著他的不愈疾,愈發不要命。
孟汀捨不得。
對著他沒別的因由,不過是捨不得。
「難卻!」他喊了一句,眼見那少年奔過來,便一指爐火,起身尋了毳裘,又要找筆墨來書寫。李鑒撐著面頰,另一手替他磨上墨,問道:「你寫甚麼書帖?」
「跟殿下去見許大人。」
「上終南山啊,好說,勿用書帖也。」李鑒扔下墨,一拍手,「惟孔方兄引薦為妙。若此公允許。多多益善,侯爺速速與本王上山。」
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謝之問正煎著茶,聽見廳堂外有人吆喝著備車馬。猛抬頭時,對面二人已然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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