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這裡?」他問。
「這一片都快被廢棄了,尤其是VIC——就是旁邊的那片高樓。」江南樹道,「神明計劃的技術總部在VIC地下,那是一個很空曠的區域。我們明天一早就去,我的上司要和你聊聊天。」
長時間顛簸使得孟微之有點遲鈍。他眨了眨眼,道:「主席還有上司嗎?」
身邊的人輕輕笑了。
「都只是個代號。」
代號。
地鐵呼嘯而來,門在一片嘈雜中打開。孟微之不懂德文,他仰頭看向那個站名,在心中默默將其命名為「V字站」。
他上了車,才猛然想起車票的事,抬眼看向江南樹時,一張紙質票就遞了過來。他們兩個人一起擠在角落裡,身側窗外景物呼嘯,隨即一條大河延展開,兩岸好似兩個世界。
「藍色多瑙河?」
江南樹一愣,便笑了起來。「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這樣想,」他湊在孟微之耳邊,笑得很隨意,「結果它灰濛濛的……可能是因為天氣不太好的緣故吧。城裡會稍微好些,你喜歡戲劇或博物館嗎?還有很多街巷、教堂,如果不管那些人看你時異樣的眼神,可以在這裡生活得很舒服。」
孟微之看他,而後移開目光。
「逃避。」他說,兼帶著戲謔與縱容,「來這裡就像進入又一個虛擬世界,暫時忘掉身後之事,對吧。」
晚上六點十分。南鄉子放下手,遠遠地看到楊徽在車旁抽菸。陵園裡似乎也沒有禁止明火的標識,他之好憋回剛到嘴的話,悻悻地小聲嘀咕一句:「早點戒了吧。」
楊徽靠在車門上,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說少管閒事。南鄉子沒什麼辦法,見她也沒上車的意思,隨手就將還沒送到墳頭的一枝白月季遞過去,道:「挺好看的,送你吧。」
他也就正常找個死,沒想到楊徽抬手就接了。看著她新做的指甲,南鄉子猜自己老婆轉崗的事八九不離十了,但還是沒敢多問,兀自輕咳了兩下。雨剛停不久,墓區乾冷的灰色和那種潮濕混合在一起,有一種大動干戈攪拌混凝土的感覺,叫他感到喉頭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
「你好像從來沒給我送過什麼花。」
南鄉子一頓,回過眼去,見楊徽站直了身子。她穿著黑風衣,裡邊搭著藏青的高領,叫他想起自己那位剛剛死遁的、有著相似穿衣風格的朋友。對著老婆產生這樣的聯想似乎不太正常,他緊急反思了一下自己,抬眼看到她今日有點過於明顯的唇色,謹慎地搪塞道:「那咱們不是沒談多久嘛。」
「那就別怪別人說你其實是和我爸結婚。」楊徽一哂,將手裡的單肩皮包朝他一扔,南鄉子條件反射般地接住了。他不知道她今天又發什麼神經,只是和楊徽一前一後走在滿地墓碑當中,抬眼就能看到依舊陰沉的天色。
「魏老師去世的時候,天氣也這麼糟。」
「還好不是真的,」南鄉子在她身後輕聲道,「雨也沒下那麼久。」
魏奇的墓碑很好辨認,因為它的形狀有些像一扇門,且比兩邊都略高一下。墓碑上沒有字,只有一個二維碼,用手機掃面就能投出虛擬影像,看到他作為一個數字人和生者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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