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幻象一字一頓,「對我竟也如此嗎?」
孟微之悠然站起身,拍拍膝頭的塵土。他走到紫衣人的近前,俯下身,按住對方膝頭的那把長劍。
「你與他物沒什麼兩樣。」他湊近了兩千年前的自己,「就是更蠢更自負一點。」
紫衣天尊皺眉瞬目。
怒風再起,方寸之間,電閃雷鳴。二身一人,同緊抓著一把長劍,於其間巋然不動。孟微之只覺寒意撲面而來、眉梢已結霜,卻坦然抬起眼,幾近殘忍地彎了唇角。
「若早知自己力不能及,」他道,「也不會連一個賭都打不贏。」
手中一用力,那長劍碎裂作銀塵,連帶著它在幻境中的主人如破鏡般碎裂。靈力沖涌,孟微之在其間,長發皆散亂,衣袍翻飛如風幡,看著那碎片散向空中。
仿佛一陣大風吹過,紫影成塵兀至空中,盤桓片刻而休,紛紛揚揚地落下。
若無名江畔萬里桐花。
濃霧散盡,天清地明。立於石階末護法的江南樹收了靈障,只見孟微之獨站在須彌台前。他快行幾步,又慢下來,停在孟微之身後三尺處。
「看來陣眼不止一重。」他按著長珠,頗悠閒地一粒一粒地撥著,「正好貧道也算見多識廣,若大天尊肯問問,我不定能想起些什麼解陣眼的法子......」
孟微之回過身。原本髒兮兮的黃銅鎖吶不知怎的重現光澤,別在他身側,擋住半腰身——若不細看,倒像一把劍。「劍」的主人不曾受傷,神態安然,側過臉來。
一滴淚淌過他面頰,墜落而下。
江南樹一驚:「怎麼了?」
「沒怎麼。」孟微之似對那滴淚無知無覺,帶著不滿瞥他一眼,「你既知這陣眼還沒解開,撤什麼靈障?」
「不必了。」江南樹正色道,「伯命沒騙我們,陣眼在此,卻只有一重。另一重極為險惡,是設陣者以血肉養在身上的......」
「這和養蠱有什麼區別啊!」
二人回頭,只見南鄉子扛著琅璫滿頭大汗地自石階上來。琅璫不喜歡被人頭朝下地扛在肩上,又踢又打,叫道:「我要十四哥!」
「你怎麼來了?」
「你問我?」南鄉子大喊著,緊盯著他身後。他的嘴張合,孟微之卻聽不到他說話——身後一聲炸響,白光幾乎蒙了他的眼,他只覺自己被誰扇了一巴掌,拍飛到山石壁上,一口鮮血當即吐了出來。
拍開大堆碎石,孟微之撐起上半身。越過擋在自己身前的江南樹,他看到一個如巨石般的人形,那人雙目流赤焰,正對著自己。
「你也知自己不能免於因果。」
是叔山的聲音,但比從前喑啞許多,仿佛他吞了不少炭火。
「這一回,換我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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