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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那時他們的每一句對話,記得她落在自己眼底的笑容,記得乾燥的風拂過樹林灌木時的沙沙聲響,記得他們之間每一個熱烈的吻。

他鬆開領帶,走到酒櫃前取了支酒。酒精是自控力一貫的敵人,但這時他卻想喝一杯,紓解那突如其來的躁熱。

酒杯上倒映著纖細的人影,他連頭也不回,「我以為你明天才回來。」

朱韻明笑吟吟地上前,自行取了酒杯倒酒,「事情比預想的順利,王濱留在那裡足夠應付了。」她將深紫色的絲巾揉成一團扔在桌上,「下個月要開會,我得回來看看哪只牛鬼蛇神跳得最厲害。」

季修白不說話。

結婚數月,她也是心清目明的玲瓏女子,知道他這時心情不好便收了聲,並無意與他攀談。她不會蠢到以為和他結了婚便有隨意放肆的資本,婚姻於他們來說不過是換了種形式的商業合作模式。

一個完美的、穩定且不易撼動的整體。

朱韻明的目光落在季修白身上,領口的扣子鬆開兩顆,少有的心煩意亂。她記得上次他這副模樣是在訂婚的時候,那時他的情緒更加陰鬱而低落。她知道他去見誰,對於那個能影響他的女人她一直很有興趣。但她清楚那是他的禁忌,不能碰不能提。與開罪他的風險相比,那點好奇心簡直不值一提。

朱韻明喝完一杯,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其實她是有些幸災樂禍的。季修白這個人並不好打交道,這個男人銳利而冰冷,行事不按理出牌。族中叔伯倚老賣倚,行事囂張不知輕重,明知他對朱家的海運航線虎視眈眈仍幾次三番大放厥詞。倘若不是她頭腦清醒選擇和他合作,恐怕事情不得善了。

季修白有意擴張其航運版圖,更不避朱家鋒芒。而朱家累富至今家大業大難免有枯枝爛葉,她有心改革卻難挽頹勢。老一代的人不是不知現在航運不盈利甚至需要貼補,卻死死抱著家業根基不鬆手,拖累得她施展不開手段。

她要掌權並擺脫掉負累,而季修白則要得到朱家數代經營的航線。甲之□□,乙之蜜糖。既是各取所需,又何樂不為。

在這場婚姻中他們的收益遠超過外人的想像,兩年的時間換來原本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才能達到的利益目標,怎麼看都是划算的。

「你心情很好。」

朱韻明收斂心神,正了正面色,「做了一單漂亮的,自然放鬆。」

「海港的天氣怎麼樣?」

「多雨,濕氣重,陰冷透骨。」朱韻明皺了皺眉,似乎那濕冷的海風仍吹得她頭疼,「在那邊生活久了恐怕要得風濕。」

季修白垂下眼。

朱韻明約了朋友吃飯,很快就走了。也可能她只是找個藉口,不願意和他同處一室。他很清楚這個女人的厲害之處,就是太有自知之明。她的能力與野心正匹配,對於朱家這一代來說是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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