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好像合該如此,情愛就該是這樣的,讓人心甘情願地沉溺其中。
李晟等著他下一步動作,但等了許久,聞燕雪都木然地看著他,沒再有動作。他忍不住開口道:「你不再抱抱我嗎?」
聽到他的聲音,聞燕雪那些欲望忽然消失得一乾二淨,他搖了搖頭,然後才想起李晟的眼睛看不到。
「你不願意的事,我不會再強迫於你。」
「哈?」李晟目瞪口呆。
他們之間隔了太多齷齪,或許正如李晟所說,他們的相遇相識仿若一場兵荒馬亂。他不可一世,初見此李晟,覺得這人實在是可惡,又惡名在外。但礙於年少時的執著,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此處,便想著給他一些苦頭吃,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綁在自己身邊。從始至終,他們就處於一種不對等的地位,他高高在上,愛恨施捨皆是恩澤,又可曾在意過李晟的哀傷悲喜。
見他沉默不語,李晟瞭然。看來分別時說的那些話,聞燕雪都聽進去了。
以前的他是安陵王李晟,他心中有病,病了許久,於是放縱自己,為所欲為。聞燕雪便嫌棄他,嫌他髒,嫌他不愛護自己,嫌他做什麼不好,非要做一個與奸佞無二的人。現在又害怕得不得了,怕他難過,怕他離開自己,怕他眼中沒有自己。
「你說的那些往事,不是你一手促成,與你毫無干係,也不該算在你的身上。」聞燕雪定定地看著他,「冤有頭債有主,你不管不顧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算得一手糊塗帳。於誰來說,都不公平。」
李晟微微蹙眉,心不在焉道:「平恩侯大度,竟要將那些孽債一筆勾銷麼。」
「並非一筆勾銷,當年的事已查清,還了所有人一個清白。」聞燕雪追著他的目光。
這些事,李晟也有所耳聞。塵埃落定後,朝臣請求重審當年三皇子謀逆一案。事關皇家顏面,若不是聞家如今權勢正旺,也不會重查此案。三皇子的屍骨下葬宗陵,牌位入太廟。聞家老太公被追封為太師、魏國公,諡號「忠武」,從祀於太廟。
事到如此,一切都圓滿了。人間的事往往都是如此,當時提起痛不欲生,幾年後也不過是一場回憶。
「還是說,你只是以此為藉口,想要躲著我?」聞燕雪窮追不捨,「我來告訴你什麼才叫一筆勾銷,你若真想替他認了那些錯,父債子償,就不該一走了之。李鳳起戕害的又何止聞家?即使你代他身死一萬遍、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他步步緊逼,李晟臉色煞白,不住地後退,最後跌坐在床上。他目不能視,其餘感官卻靈敏得很。聞燕雪的話不啻於道道驚雷在他耳邊炸開,伴隨著狂跳不止的心臟,咚咚咚地敲打著他的胸膛。
李晟無聲地坐在那裡,睜著眼直勾勾地朝前望著。聞燕雪站得很近,幾乎是在某一瞬間,李晟就像獨立於峰迴路轉的懸崖峭壁上,兩人狹路相逢,聞燕雪只是輕輕一推,他便跌落下去,粉身碎骨,露出真面目來。
「那你要我怎麼辦?」他知道聞燕雪在看著自己,只得痛苦地轉過臉去,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懦弱與虛偽,「我從小就是一個沒用的人,如果沒有阿爺我早就死了,阿娘也不會活到現在。我自私虛偽膽小,我比誰都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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