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都在外頭,孟漁倒不必擔心會被偷聽到談話,但還是壓低聲音,「我若是生你的氣,就不會過來找你玩兒了。」
他和嘉彥湊近了些,腦袋挨在一起,「你近些時日見過你父親嗎?」
蔣嘉彥失落地搖搖頭。
蔣文崢連兒子都不肯見了,孟漁心裡一沉。
這幾日他時常想單獨和蔣文崢說說話,可對方每回在宮中見了他都有意躲避,四處都是宮人,孟漁不敢做得太明顯,只得眼睜睜看著蔣文崢找藉口遠離,他心急如焚,真怕蔣文崢情急之下做出些不可挽回的錯事。
可他也做不到對蔣文崢說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等冷酷之語。
若是如蔣文凌般放棄權勢離開京都呢,蔣文崢有幾分活命的可能?
孟漁想得頭昏腦脹,沒有心思再陪嘉彥打牌,神思不屬回到了太和殿悶頭就睡。
深深的恐懼和無力感讓他睡得極不安穩,甚至夢見了從前在光慶殿他被指認假冒皇子時的場景,他涕淚橫流地求君王饒命。
衡帝的身形似隱在滿是瘴氣山林里若隱若現,任由孟漁如何哭喊都無動於衷,倏地一道輕風走薄霧,那張可憎的臉驟然變成了傅至景清冷中沾了一點艷的面龐。
孟漁心臟如同被大掌狠狠捏住,冷不丁跌坐在地,高高仰著腦袋,還未開口,卻發現傅至景根本看不到他。
他回頭望,蔣文崢跪在殿中央,身量清瘦,臉上的神情卻剛毅堅硬。
傅至景負手而立,聲音猶如天外而來,給謀逆的反賊判了極刑,「蔣文崢豺狼野心,潛包禍謀,死有餘辜,遂賜凌遲之刑,即刻施行,不得有誤。」
孟漁上下牙打顫,咯咯作響,想撲上去為蔣文崢求情,先聽得嘉彥一聲悽厲的哭喊。
他雙目圓瞪,見著嘉彥撲到蔣文崢身上,小臉滿是淚水,還有些稚氣的童聲在大殿來迴響徹。
傅至景似乎才想起有個蔣嘉彥,面無表情道:「蔣文崢之子蔣嘉彥,一併處死。」
不——
孟漁魂飛天外,猛地睜開眼,夢中無情的帝王正坐在榻沿,面帶憂色地凝視著驚醒的他,他一聲尖叫頓時卡在了喉嚨里,一張臉煞白如紙,冷汗如雨下。
只是夢而已,他這樣想著,卻在傅至景伸手摸他時不自覺地躲了躲。
傅至景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繼而扶起孟漁,將瑟瑟發抖的身軀摟到懷裡,一下一下地輕拍柔韌的背脊,溫聲問:「夢到不好的事了?」
孟漁好半天才從可怖的夢裡回到現實,冰冷的身體在寬厚的懷抱里逐漸溫熱。
傅至景慣用的香悠悠然地將他包裹起來,不多時他的發縷衣襟間也沾染上了這股香氣,讓他產生和傅至景這輩子都要糾纏不清的錯覺。
斬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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