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鎖又被打開,乘夜而來的會是誰呢?
孟漁的下頜架在曲起的膝蓋上,呆滯的眼瞳轉一轉,木然地落在來人的衣袍上。
他有好幾天沒說話了,張了半天嘴才很艱難地喊了一聲,「二哥。」
他覺著是喊,實然聲音比蚊吶還輕。
蔣文崢脫下披風,蹲下身披在紙一樣單薄的身軀上。
獄吏遞上食盒,打開來,裡頭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香氣撲鼻,全身孟漁愛吃的菜式。
斷頭飯向來豐盛,他意識到了什麼,也沒有很難過很害怕的模樣,反而是咧嘴笑了笑,「二哥來送我上路嗎?」
他分不清晝夜日轉,許是死期已到。
原來已經過完年了嗎?
他還沒吃過元宵呢,飽滿的圓圓的一顆,咬下去是他喜歡的花生仁餡,糯米皮黏了一口牙。
蔣文崢看著他的笑,側過臉微提一口氣,溫聲說:「小九,起來吃點東西,二哥餵你。」
孟漁坐直了點,太久沒沾過葷腥,聞見肉丸子的味道有些想吐。
蔣文崢給他餵了點熬得軟爛的米粥,他吃了三四口就搖搖頭,「我吃不下了。」
他病得很嚴重,每天昏昏沉沉,無聊了就睡覺,睡醒了就發呆,什麼都想不了。
蔣文崢不勉強他,取了帕子擦去他臉上的污穢,似無意地瞄一眼他放在身旁的短刃,嘆一口氣,那天的談話他都知道,孟漁還是太心軟,否則就該用這把刀狠狠地刺入傅至景的心臟,叫那張嘴再說不出傷人的話語。
蔣文崢想到了嘉彥,今早嘉彥還在念叨九叔,兩三歲的小人兒,誰對他好就粘著誰。
他又想到了那個發黑的銀鐲子,再看一眼孱弱的孟漁,心底的憐惜真實地浮出來。
皇命難違,孟漁必死無疑了。
蔣文崢輕聲說:「小九,有什麼話要告訴二哥嗎?」他握著孟漁的手,「你知道些什麼,說出來,二哥會為你申冤。」
孟漁烏黑的眼仁微動,很驚恐地一個勁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沒有撒謊,可蔣文崢想從他嘴裡撬出什麼呢?
他覺得臨死前還要接受審問未免太過悲慘,有漫天的委屈傾瀉而出,「我是冤枉的,我是無辜的,父皇為什麼不信我?」
孟漁反反覆覆念叨著,瘋魔了似的,眼淚絮絮落下。
蔣文崢握著他的肩,「好,你不想說,二哥就不問了。」頓了頓,「那你有要對傅至景說的嗎?」
孟漁愣住,更加痛苦堅決地搖頭。
沒有,一個字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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