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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漁跪在幾位兄長身後高聲附和,霎時間,一聲又一聲震耳欲聾的「請陛下永停罰銀之例」在金鑾殿上迴蕩不絕。

身處高位的衡帝一圈圈巡視過底下的臣子,最終將目光落在了建威大將軍劉震川的身上,發問:「劉卿以為呢?」

孟漁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舅舅素來不參與黨派之爭,父皇是要舅舅表態,亦或是在試探些什麼?

他擔心地瞄了眼已然走至殿中的男人,大將軍剛直不阿地作揖道:「回陛下,臣以為若犯事的官員皆可繳納保釋銀以減輕或逃避罪責,縱能充盈國庫,興修水利,但長久以後,法不嚴苛,律無震力,于衡國是大不利之舉,是以,臣亦贊同各位同僚所言,懇請陛下永廢保釋制度。」

「那三皇子一事呢?」

孟漁無意將舅舅牽扯進來,握緊雙拳慢慢直起身子,剛張了嘴,舅舅已然搶先在他前頭說:「臣斗膽一言,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滿殿暗流涌動,孟漁不知該向誰求助,又垂下了腦袋。

他是劉震川的外甥,從他與二殿下結盟的那一天起,舅舅即使再想不偏不倚,也難以在日漸激烈的奪儲局面里全身而退,即使這些都是舅舅的真心實話,父皇是會選擇相信臣子的忠心,還是覺著今日這一擺明了針對三殿下的上奏舅舅是有份參與?

聖心難測,矛頭突然指向惴惴不安的孟漁,「小九,你也覺著你三哥罪無可恕?」

不是德惠郡王,而是頗為親昵的小九,似是不忍他們手足相殘給出的訊號。

殿中跪著的七位皇子,唯有孟漁尚存幾分純善,他惶惶然地抬起頭,他的父皇、他的兄長,滿朝的文武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他先是看了看二哥,蔣文崢面容是罕見的嚴肅,再看看五哥,總是帶著戲謔笑意的眉眼皆是寒意,繼而是將要被論罪的三哥,昨夜他們還在同一桌飲酒作樂,前些時日的中秋宴,三哥誇他辦得有新意、多花樣,離宮前還多要一盞花燈說是要帶回府給五歲的小郡主。

這樣一個跟他打過交道的、活生生的人,極有可能因他一句話而改變人生道途。

可他能怎麼做呢?傅至景奔波近兩年勞心勞力才搜尋到這些扳倒三殿下的證據,他難道要讓對方的付出皆付之東流嗎?再者,若放三哥一馬,往後他們不會伺機報復嗎?

孟漁上齒用力地咬住了下唇,咬出了一個深深的印子,在各色的目光里艱難開口,「回父皇,兒臣以為……」他避開了五哥略帶懇求的目光,徹底將腦袋垂了下去,「兒臣愚鈍,不敢輕易斷定三哥有罪與否,此事應依法辦理。」

蔣文崢輕了口氣。

事已至此再無迴旋之地,三殿下交由三司會審,至於保釋制度廢除一事仍需細細商討。

退朝後,孟漁埋著的腦袋始終沒抬起來,茫茫然地跟著蔣文崢往外走。

二哥握一下他僵硬的十指低聲安撫,「你做得很好。」

孟漁這才直起搖杆勉力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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