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香皂是茉莉花香型。
茉莉花是陳阿滿最喜歡的花。之前在烏青村,幾乎家家戶戶都在院子裡種它,潔白的茉莉花縈繞著陳阿滿整個的童年記憶,化為其中尤為珍貴的一片。陳阿滿已經很久沒回烏青村,李秋霞被保釋以後也被他安頓好,去了隔壁縣的老姨家。
「媽……我得出去打工了,你好好照顧自己。還有……不要把老姨的地址告訴任何人,免得惹麻煩,記住了嗎?」
那天李秋霞包著一個紅頭巾,抱著一個小小的包袱,滿臉淚痕地看著陳阿滿坐上了一輛過路的三蹦子,往鎮上趕去,再從鎮裡坐農村大巴去海桐市。
陳阿滿覺得自己從烏青村去往海桐的道路一波三折,就像如今自己一波三折的命運。
熱騰騰的水蒸氣縈繞上來,同樣打濕了他的眼睛,他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冷?」
鄭其明問。
下一秒,那條溫暖的柔軟毛巾伸過來,擦過陳阿滿的前胸。也許是為了增加溫度,鄭其明又拿一個小盆過來,從澡盆里舀熱水,再往他身上澆。經過茉莉味的皂液洗澡水長久浸泡的皮膚,此刻變成了一種淡淡的粉色,水光柔滑,仿佛生來就是這樣的冰肌玉骨,嬌嫩異常,長在陳阿滿這樣浮萍一般的人身上,肯定是上帝之手的錯誤。
「不冷。」
陳阿滿搖搖頭,抓住了鄭其明的手背,掌心被他的骨節硌地有點微痛。他看著鄭其明,一字一句地說:「小時候,我媽也是這樣把我按在澡盆子裡洗澡的……明哥,這個世界上除了她,沒有人像你這樣對我。」
這句話,陳阿滿是真心的。無論他對鄭其明是不是另有所圖,都不妨礙他覺得鄭其明是自己的那個小世界中,全天下最好的人。
「我不認識你媽。」
鄭其明聳聳肩,似乎是很無謂地說。
他說話總是這個死樣子,好像再柔軟的肺腑之言都講不到他的心裡去。但陳阿滿並不以為意。
「明哥,你對我真好。」
陳阿滿重複著這句話,又繼續陳述自己的內心,像珍珠蚌剝開了內里最柔軟的肉,對鄭其明訴著衷腸,掏出珍珠。說著說著,不由得靠了上去,發自內心地想要與鄭其明親密。
其實陳阿滿本來想借著這個曖昧的場合,推進一下兩人的關係。比如緊密相依的擁抱,比如刻不容緩的接吻……比如,他現在不著寸縷,兩人之間如果順理成章發生些什麼,也很正常,也會朝著自己所希望的那個方向邁進。
但他看著鄭其明一聲不吭地為自己洗頭、洗澡、打香皂,替他搓去身上的灰泥,搓他的胳膊、腋下、胸口、小腹和腿,把他原本汗漬滿身的骯髒全部清洗乾淨,回復到光潔白皙的本真的時候,陳阿滿其實很想哭,腦海中已經完全忽略掉,這是一個好機會,他可以欲擒故縱,可以活色生香。
此刻陳阿滿只想不帶任何欲//望的,抱抱他,貼近他。於是他便垂下腦袋,把溫熱的臉貼在鄭其明的手背上,小狗一樣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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