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昨兒沒讓你埋死囚?」他問。
「不止死囚,義莊還來了好些個!」她提起這事兒就要發火,站起來面對他,想到他不愁銀子,定不明白這種愁苦,長嘆道,「你不知道的事兒多了。」
她有老人孩子要養,有五個廢物夥計要吃飯,她想讓他們都過得好,可活著太難,她有手藝沒處使,她找不出自己的毛病。
燈籠在她手邊搖晃,連它都變得垂頭喪氣,付錦衾難得見她這樣,不由道,「你還有多少銀子,上次買給婆婆的藥吃完了?」問完去勾她前襟的荷包,想看看她還剩多少家底。
她主動拉開荷包湊近,兩人一起往荷包里看,「還有十幾兩吧。」
切近之後,她身上淡淡的梨花香就撲了上來,付錦衾不自覺地抬眼,她正念念叨叨掂量她的「餘糧」,眉毛擰成一團,幾乎像個孩子,具體說什麼他沒細聽,只注意到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和一張一合的唇。
「我再這麼耗下去就得餓死,你說是吧?」她忽然看他,聲音在耳朵里放大。
他收回視線,說「不至於」,不動聲色地跟她拉開距離,「省著點兒應該夠用,打更不是也有工錢?」他作勢拿茶,桌面上空空如也,連只壺都沒有,他的人無處不在,還能讓他渴著?立馬有人貓腰遞來一壺熱茶,一隻茶杯。
他呷了一口,心情差強人意,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她太親近,仿佛她不是外人,仿佛再這麼下去,她和他都可以任對方予取予求。
姜染則是全部心力都全放在銀子上,這事在她這裡追根究底,還是縣令的問題,算上義莊那八具屍體,她一共丟了九樁生意,九樁!
這是位無故就能生仇覓恨的主兒,遑論這次。姜染入定似的想了一陣,沒想開,忽然從窗戶外探進半邊身子,抓著付錦衾的手說,「陪我去個地方!」
大晚上黑風濁夜,能有什麼好景,她沒細說,他也沒深問。大約心裡有了困惑,也想出來走走。這不是他第一次陪她發瘋,頭一遭買狗,他搭進兩瓶金創,大半夜陪她送銀子,被她拆了一扇窗戶,接陳婆婆回家,付了好些藥錢。他是精於算計的人,到她這裡常常賠本,是他算不明白帳了嗎?
他看向走在前面的姜染。
她帶著他穿屋過巷,走得全是窄路,這種地方常年堆著一些廢舊之物,她像怕他摔著,忽然向後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兩人誰都沒提燈,窄小的巷子像被人蒙了一層密不透風的厚紗,他停下腳,兩人的臉都攏在昏沉里,姜染感受到一點溫熱,和因他驟停,打在腕子上的,冰涼的佛頭串子。
「再過一會兒就到了。」她回過頭拽拽他,不知為什麼心頭髮燙。
他在看她,輪廓即便墜入這樣的夜裡,也還是能輕鬆又清晰的讓她感受到他的視線,她略微心驚,這種看似乎與以往不同,又似乎沒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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