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一直擔心我沒錢交房租，沒地方住，吃不好，沒錢花，所以一直沒放棄家裡那幾畝田地，再零碎的蔬菜，也會提前一天挑挑揀揀在集市當天起個大早去賣。」

張芷薇死死咬住唇：「現在這個時代，鎮上還有幾個人在種地……他們就是笨，累死累活幾個月，賣那幾把菜，能賣幾個錢，他們就是笨……」

在這電子行動支付盛行的時代，想到那兩雙布滿老繭的手每每遞給自己的幾毛、一元、十元等面值的褶皺紙幣和硬幣。

張芷薇忽然猛地低下頭，雙手捧住臉，終於忍不住發出歇斯底里的哭聲。

「對不起，我欺騙了你們。我早就知道那天是馬踏鎮的集市，我爸媽一定會早早出門去賣菜，事發時他們一定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我那天在體育館打電話沒人接，就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

「但我就是……不甘心啊……不親自看一眼，我不甘心！爸！媽！嗚嗚啊啊……」

莫曉又朝窗外看了眼。

她依舊分辨不出那密密麻麻的張張肖似的扭曲人臉中，哪張才是張芷薇最熟悉的。

以至於她能在這麼大人潮中，一眼便辨識捕捉到。

「學姐……」莫曉心情複雜，有心安慰，但每當到這種時刻，旁人往往無從下口。

張芷薇的哭聲忽然一頓。

沒過幾秒。

她已經擦了又擦眼淚，踉蹌著從副駕駛位起身，往後車廂行去。

「我沒事。」

張芷薇離開時最後望了眼窗外，咬唇道：「麻煩你們了，走吧。」

……

一直到車輛完全駛離馬踏鎮。

莫曉坐在副駕駛位，一句話都沒再說過。

先是郭楚楚媽媽，再到張芷薇父母……

這一場場生死相隔的重逢，讓她一直強行壓抑在心底的焦躁不安越來越深。

已經兩個月了。

時間太久，變數太大。

莫曉擅長抽絲剝繭順理邏輯，但她這一路卻完全不敢深思，自己的父母有沒有安全地被政府救走。

如果沒有……

「莫曉。」旁邊姜晞的聲音忽然傳來。

「幹嘛？」

「幫我開瓶水，渴了。」

「……哦」

莫曉給這位司機大爺餵完水，擰上瓶蓋兒，又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

「莫曉。」

「又咋啦？」

「腿麻了，給我錘下腿。」

「……」莫曉從背包抽出新到手還沒開過張的巨型狼牙棒，「從哪條開始？」

「……剛才只是抽了下筋，現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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