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他無相使徒有所不同的是,男人的另一隻眼睛應是受過外傷,眼皮完全剝落,突兀瞪出一隻虹膜渾濁的眼珠,灰濛濛的,像被沉進了可怖的霧靄。
於幽藍燈焰下近觀,使徒無鼻無唇無耳的禿裸面目愈發駭人。
下意識地,貫山屏移遠手中的提燈,別目看向另一邊。
而借著檢察官錯開視線的瞬間,王久武用灰袍將使徒雙手縛在背後,暗中發力卸掉了這人兩邊臂膀的關節。
脫臼劇痛,那隻灰色的眼珠因此突然在使徒的眼窩中滾了一圈。
「他醒了?」
回神時恰好看到使徒意識歸巢,貫山屏欲要上前。
「您先稍等。」
抓著頭頂將灰眼珠的使徒擺正成靠坐的姿勢,褐眼的青年壓低聲音同他說了幾句,才起身給檢察官讓出位置。
顯然也清楚自己此刻的處境,灰眼珠僅是順勢倚上石階,不掙不吵,冷眼瞪著與地底世界格格不入的俊美男人走到近前。
「你只是奉命行事,我們不會為難你。」
對這句話,灰眼珠沒有反應。
也不見他調整坐姿救一下被石階邊沿硬硌著的脊背。這人唯一的動作,是微側過頭,用那孔有眼皮包覆的眼洞對著檢察官。
略作思忖,貫山屏接著將提燈交給青年,自己上前一步在使徒面前蹲下身,以肩背遮去其實不算明亮的燈焰。
黑暗重回,使徒那隻灰眼珠才又朝他看了過來。
「如你所見,我們沒有別的打算,只是想從這裡出去。」
見表示友善的行為有所成效,貫山屏緩和語氣,試圖與使徒取得交流,「請你給我們帶路,或者,請你指給我們出去的方向。」
沉默。
雙目相對,方寸之間,一點視光陰沉閃爍。
不,這是使徒那個壞掉的眼珠在呆滯地反光,他的另一孔眼洞畢竟過於細小,令檢察官看不出從中而來的眼神是否藏揣正常的精神。但檢察官完全能感知到,對面五官禿裸的枯乾男人正在盯著自己,從發眉到頸項到腰軀到肢端,上上下下,灰眼珠正在仔仔細細打量著他。
他不喜歡這種步步緊逼的審視目光,不過這一次,貫山屏忍住了不適堅定對視,沒有別開目光。
「無論如何,」檢察官語氣加重,「我們必須儘快從地底離開,希望你配合。」
「……離開?」
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沙啞的嘻聲從灰眼珠喉間發出,似有條蛇挑釁地摩擦起鱗片,嘶嘶作響:
「你,憑你,也想離開?口音長相,你不是東埠本地人,連給祂當生祭都不配……我們甚至不會殺你,因為你的髒血會玷污偉大婚禮——從我眼前滾開,草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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