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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姿势、一个眼神、一句话语……
就可以轻易把你吊在名为“爱”的悬崖,进不得、退不得,你会沦为他的奴隶,他偶尔会大发慈悲地奖赏你一句“做的不错”,你的生命才得以借由这一点贫瘠的养分欺骗自我般生存下去。
他早慧,但在这件事上,他浑浑噩噩过了十三年。
是什么时候呢?柏霄贤思忖。
柏舟来的时候吗?其他私生子陆陆续续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时候吗?
他不知道,也许是在那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那个“母亲”撑着虚弱的、他最为讨厌看不起的弱者的身体,在被柏毅命令去参加什么重要的晚宴路过他时,温柔地回眸给了他一个笑容和一个抚摸,尽管那时她似乎会为这件事付出不对等的代价,尽管,她的眼里含着隐忍的泪水。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爱,原来是不需要付出所有力气的。
因为他是他,所以他会被她爱着。
但在品尝过爱有多么甘甜之后,他就无法再忍受柏毅所给的劣质品。
所以他恨她,恨那个女人。
为什么要让他清醒?他之前尚且可以自欺欺人。
连私生子都可以随时拥抱他们的母亲、理所当然地在受到委屈时接受那些或责备或袒护的爱意,他却连最廉价的一个笑容都要死乞白赖地等上十几年。
他恨他的母亲,不能给他一个跨越楼梯拥抱她的机会,放任他在畸形的“爱意”浇灌下畸形地生长,再被那个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当作玩具中的一个。
于是他逼着自己强行戒断对柏毅的那种斯德哥尔摩式的扭曲渴望,在睡梦中频繁梦到自己拿着小刀,对着柏毅——然后是自己的心脏。
他飞速地成长了起来,让柏毅满意地认定私生子们都不如他,就在他计划好要一步一步折磨那个让自己恨到发指的女人时,柏舟来了。
一个女孩,上了楼,得到了他恨之入骨的母亲。
但是神奇的,他恨不起来柏舟,因为柏舟带给了他恨的人快乐。
他在十五岁时偷偷跑上楼,见到的是柏舟跪在程轶莹床前,笑嘻嘻地说着什么,程轶莹也笑得开心,她一眼看到了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哽咽着叫他过去,但是他却迅速关上了门,一言不发地朝楼下跑去。
然后他与柏舟进了那所学校,他写了很多信,开头都是“给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但是从来没有亲自发出去过。
柏舟一次问他有没有信,要帮他顺手寄一下,他说没有,却没有收走桌子上的信。
柏舟不以为然地走了,没说给他寄。
——但后来还是寄了,或许是柏舟不想让程轶莹失望吧。
直到后来柏毅准许他去看程轶莹,他也只敢按照柏舟频率的三分之一去探望她。
怕柏毅看出他的恨。
柏毅为什么允许?他仔细想了想,得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答案——柏毅一定是觉得这件事可以更好地折磨程轶莹和他。
他相信这件事,就像相信柏毅爱他,相信他恨程轶莹。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程轶莹就死了,死在突然掉下来的灯下,她走时,只有柏舟在身边。
他和柏毅在宴会上,觥筹交错,声色犬马。
他只见了程轶莹十五次。
窗外灯光耀眼之际,他忽然闭上了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肖维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一开始就知道这场与柏毅的博弈下场一定是柏舟输。
所以其实,他没有真正地想要与柏舟那个过分天真的女孩交换筹码,她太弱了。
就像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在一百平米的游泳池里铺满黄金与钻石,然后将中央喷泉打开,让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昂贵香槟从喷泉里喷得到处都是,就算他这样挥霍三四天,柏毅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过火。
因为金钱、权力对于他们来说是流水和空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柏舟不行,她有的不过是技术,但是在这个时代,资本物欲横流,技术不过是用来讨好他们的玩物罢了。
在这个时代的普罗价值观上,他就是金字塔的顶端,生下来就是,不需要努力就是。
他活着的意义,以前是讨柏毅欢心,现在是……
柏霄贤的眼球活动了一下,黑暗中他久坐导致身体有些微僵硬,他扭动了一下脖子,“咔咔”的声音突然让他觉得好笑,他像是一个在金粉堆里腐朽的机器。
肖维却还是他们认识时那个光耀的少年。
冷淡、高傲、遗世独立。
在一切都灰暗至极的时候,他径直走了进来,带着点嫌弃的善意,但真的照亮过他。
这是一种恩。
肖维真的不该卷进来,肖家本来可以明哲保身,他却善良到非要为了柏舟往火坑里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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