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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讪笑一声,不再继续,刘远山几杯酒下肚,脑子倒还清醒,问他道:“这人什么来头,你清楚多少?是人总有软肋,或为名声或为钱财或为酒色,给她便是。”
“她声名起得十分突然,没头没尾,好像从天而降似的,无人清楚她的来历,只晓得她名唤李怀疏。”
曲进宝大惊失色,手腕一颤,筷子都夹不动菜:“李怀疏?”
“不是同一人,她名淳,表字怀疏。”他迎着众人投来的目光解释道。
曲进宝摸出帕子擦汗,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是便好,不是便好。”
刘远山笑道:“李怀疏死了也有几年了,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但这等遗祸国家之人连牌位都没有一个,哪来的机缘借尸还魂?又不是皇亲国戚要避其名讳,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很,不过是表字与名雷同,曲明府何至于这般?”
“你没经历过哪会懂?”曲进宝扶着桌案,苦笑道,“先帝还在的时候,有一次端州发大水,她与泰安……咳,她与陛下一道奉旨赈灾,随行的河工非说堤坝有问题,她亲自翻查账本,比对条目,不眠不休好几夜,端州所有县令都被叫去询问,一个字眼也不肯放过,害我脱了几层皮。”
刘远山还欲说些什么,忽而听得一阵快将楼板踏破的脚步声,蓄着山羊胡须的小老头上到二楼,径直走至曲进宝身侧,附耳絮语,曲进宝脸色一变,放下筷子时又故作轻松,拱手道:“县衙来了份文书等着处置,我先走一步,列位吃好喝好。”
这小老头是曲进宝手下县丞,出了酒楼,两人翻身上马,带着十几个衙役直奔郊外而去。
曲进宝为刘远山做的假账,但商人无利不起早,为官者也城府颇深,平时称兄道弟,背地里却界限分明,与虎谋皮也要为自身考虑,是以所有账本都留着影本,存放于他在县郊购置的一处田庄里。
县丞匆忙前来是告诉他,那处田庄被个弱不禁风的女郎带人围了。
到田庄时,天已全黑,曲进宝被马颠得屁股疼,趔趔趄趄地走进去,揪住管事的衣领,怒道:“你们是傻的还是痴的,栓好门便是,一无手谕,二无文书,量她也不敢闯!”
县丞提着盏灯笼尾随而至,见那管事苦着一张脸说:“她穿着官服,又带着官兵,口称刺史落在后头,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不要耽误官府办差,小的不敢不给她开门。”
“放屁!方庭柯昨日还在邻县,今日赶得过来?”曲进宝气红了眼,啐了口唾沫,威胁道,“我现下就去会会她,你要是再拎不清脑子乱说话,当心我割了你舌头!”
管事点头如捣蒜,县丞也一个劲儿地抹汗,曲进宝扶正官帽,眨眼间便挂上事不关己般的微笑,走四方步进了主屋,待看清屋内虚实,他想踢死管事的心都有了。
哪来的官兵?
也就两个估计是方庭柯调给她护卫周全的武卒,其余人等大约是她随意找来充数压阵的,个头一般高,又孔武有力,命他们在衣服外面披件黑色披风,戴着斗笠遮掩面目,乌泱泱地随在武卒后头,管事心里又慌又虚,可不就认错了么?
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几个箱子,曲进宝瞥了眼,里面的账本早被翻得乱七八糟,他面色一沉,却强装镇定,近前几步,笑嘻嘻道:“这位大人是……”
女官长身玉立,头发一丝不苟地理进官帽里,屋内没架炭火,她怕曲进宝发疯烧了这些账本。
她有些冷,却嫌披风累赘不好干活,已将其脱去,身上所着棉服是圆领制式,将一截鹅白颈项露在外面,侧脸轮廓锋利中又不失清润,鼻梁至下颌被拢在烛光里,线条干净利落,像名家以工笔画绘出来似的,无一笔多余。
不是浓墨重彩见之难忘的相貌,似空山新雨,也似夜深雪落,疏冷清淡。
她翻着账本,头也不抬地道:“万州刺史府长史李淳,字怀疏,曲明府唤我李淳也可,唤我李怀疏也可。”
作者有话说:
槐树:我怎么又换马甲
下章久别重逢,□□焚烧(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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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久别
曲进宝这下将人对上号了, 原来眼前这位便是席间提及嫉恶如仇的方庭柯幕僚。
正所谓皇权不下县,即便朝廷对女子入仕广开门路,女官也越来越多, 但似武源县这样宗族自治的小地方积弊难除,官场中仍以男子为主流。他们对女官成见颇深, 不仅瞧不起,碰到有几分姿色的还会动手动脚, 以小恩小惠许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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