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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栾携宫人跪了一地,齐声请罪。
那女子原本不大咳嗽了,听了贺媞所言又剧烈地咳了起来,孱弱的躯体颤若飘叶,咳得喘不匀气,一个字都发不得,但欲辩驳的好似藏在了这心肺俱裂的呛咳中,使人明白仍有隐情。
说是误会,这满地叩首的宫人跟搭台子唱戏似的,贺媞也全无将人放了的意思,她城府深沉,宗年一介武夫哪猜得中?
暂时没了主意不说,还被“侍君”二字给攫去了大半的心神。
这才过去多久,又给陛下纳了一个?
况且,宗年的第一反应是不像,长得不像,总不能是因为姓李罢?但想到方才她不甘屈于落魄的模样,心里对于这个像不像的判断竟有些犹豫。
“既然是误会,那臣……”
贺媞截断道:“中郎将想必已将本宫遇刺的消息通禀,三娘心细,免不了追问到底,你且将她先带往偏殿,让她细细做个交代。”
“但她既为侍君,身子也不大好,考竟就不必了,分寸你自己拿捏。”
宗年头皮发麻,兜了个大圈子,原来搁这儿等着他呢。
遇刺无论真实与否,贺媞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追究了,她也不是要宗年施加刑讯逼问细节,而是将人带到偏殿去,等沈令仪前来,亲自见见这位李侍君。
贺媞前前后后为沈令仪下旨过礼了十几人,空有侍君之名,却连她面容都无缘亲睹。
沈令仪不想见自然有她不想见的道理,但宗年也不敢违抗贺媞,于是道:“陛下步辇或许将至,殿下不妨……”
屏风后的女人孤冷地笑了一声:“你以为她真当我是亲娘,会心系至此?”
满殿噤声,无人再言,就连那女子的呛咳声也慢慢弱了下去。
“本宫将歇,等不了她,退下罢。”
贺媞揉了几回额角,想是乏得很——许是体内余毒未清所致,精神大不如前。
宗年只好依言照做。
偏殿久无人居住,满室萧索。宗年一进去便觉得脚底生寒,目下时节天气不稳,宫里的贵人体虚受不得冻,内侍省仍储有炭料,他叫来个小黄门,让去生一炉炭火,赶紧端来。
不然他真怕这位侍君等不到圣驾先一命呜呼了。
“敢问侍君名姓?”宗年使人取来纸笔,适才的情况须得稍作了解,以呈御前。
那女子已被扶回轮椅上,原来除了不足之症还患有腿疾。
她接过宫娥递来擦拭的丝绢,搁在手上再无动作,眼神怔忡:“李识意。”
李是天下大姓,宗年点点头,未作他想,还待问下一个问题,李识意却先张了口:“将军不问么?我为何行刺。”
另一只手中紧紧攥着一支银钗,钗头沾血,那是她行刺之物。
其时宗年不在殿中,但也想得出是怎样自不量力的场景,拼尽她全力也不过在太后的颈项上划出了一道浅淡的血痕,那血甚至还不如她嘴角残留的血迹醒目。
李识意的呼吸轻极了,双唇隐隐发着颤,像是在压抑克制着某种刻骨的情绪,仇怨或者恨意,都未使她的面目变得可憎,白皙文弱,面容稚嫩,反倒使人心生怜意。
明知蚍蜉撼树仍执着为之,到底是为什么呢?宗年看着她咳得氤氲的一双眼睛,忍不住问了出来。
“太后说拢香之毒是她下的,她害死了我阿姐!”
藏于李识意的皮囊之下,不得不行李识意之事。
但七娘自小足不出户,除非派人查访,否则深宫中其实无人知晓她脾性,李怀疏本可以不演这出戏的,入宫不足半日,两件事情摆在了她眼前,她不得不演。
其一,她前世的确饮下了贺媞所赐的毒酒,但并非致死的拢香之毒,也就是说,下毒害她的人仍然如鬼魅一般隐匿于黑暗——极可能就藏在这深宫之中。
其二,她要见到沈令仪了。
作者有话说:
贺媞,音题。
崔嫋,音鸟。
还没见面,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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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忘年
半梦半醒,依稀闻见宫人传唤,贺媞软绵绵从榻上支起身子,西坤宫掌事宫女茯苓拢了一盏灯近前来,隔着鹅黄纱幔轻声询问道:“殿下?”
窸窸窣窣的响动,是值夜的内侍从紫檀木盘中取金剪子挑起了灯花。
挑得两盏飞凤缠枝铜灯,晕晕蔼蔼的灯光似水纹缓缓游开,贺媞掩唇低咳,茯苓会意,向后吩咐一声。
内侍执剪子应喏退下,候在殿外之人仍觉昏暗,不知太后起榻。
“三娘来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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