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汐外婆反手从角落里掏出来个礼品袋:“这个总不会也叫我寄快递吧。”
说着,她眯了眯眼,颇有一种但凡夏汐敢点头,她保准先一步将这玩意儿呼她脑门上的意思。
“这个是什么东西嘛。”
“你小时候的相册。
这两本相册算是夏汐外婆的珍藏,能这么大方让她俩带走,是因为这两本是副件。
陈温予和她眼缘,小姑娘想看她那倒霉外孙女的旧照,夏汐外婆陪着找了一段时间。夏汐的照片多到超乎陈温予的想象,她闲来无事就翻,估摸着才翻了一半。
她昨儿个不是提了一嘴,说想看一两岁的夏汐吗?
夏汐外婆替她找着了。
相册找到的晚,陈温予没来得及看。
她是没看,夏汐是不想看。
夏汐已经能料想到翻开一页,就是一页新的黑历史的盛况了。不出意外的话,没准两人还能近距离欣赏欣赏幼年版本的小雨同学。
……谢谢。
更不想看了。
“都差不多了吧?”夏妈从屋外走了进来。
她手里提溜着车钥匙:俩孩子不想麻烦家长是一回事,她这个当家长的,总不至于连去动车站这一小段的距离,都要她俩拎着行李箱挤公交吧。
知女莫若母,内务方面夏汐不捣乱就不错了。夏妈走到陈温予跟前,询问:“东西收拾全了吗?”
陈温予在脑内飞速过了遍清单,肯定:“收拾全了。”
“嗯,不全也没关系。”她也就例行问问,不清楚屋内方才聊了什么的夏妈不以为然。
她示意陈温予不必紧张:“漏了什么直接给我发消息,届时我再帮你捎上。”
“好的,谢谢夏姨。”
陈温予有意将这个危险话题拉开,她主动保证:“等我们上车了,我再给您发消息。”
这小孩出远门会主动报备行程的诶!不会一出门就失联,到哪儿了全靠自己联系。
多乖的孩子啊。
一个两个的,为什么省心的孩子永远不肯投生在她家。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一部分人视若珍宝的,另一部分人视如敝屣。
陈温予在她家的待遇,视若敝屣称不上,他们只是很习惯地忽视。
不会哭的小孩是没有糖吃的。
路上,陈温予反复琢磨过邻家阿姨的态度,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于她名义上的两位监护人闷声不吭地换了新住址,等她期末放假回家,敲响了记忆里的门,接着看见一张疑惑的脸,那人问她:
“你找谁。”
事实证明,她的想象力还是太薄弱了。
所以才会在敲门后,盯着她后妈稍稍隆起的肚子,陷入长久的怔愣。
“……”
长得好像的两个人哦。
“温予?”女人的声音打破了陈温予的逃避。
她朝着身侧让开一步,示意两人进来。
家里进门要换拖鞋,她多看了夏汐一眼,朝她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想要弯腰替夏汐拿一双备用拖鞋。
女人被孕期的生理反应折磨得够呛,原本饱满的脸颊微微内陷,没图口红的嘴唇苍白,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无精打采。
陈温予人还是懵的,条件反射去扶她,连声:“您去坐着歇着,去歇着,我来,我自己来。”
她看起来不太好。
陈温予脑内灵光一闪,想起了不久以前,她听说的关于阿姨身体不适的传言。
原来那个时候起,家里就多了一个小生命吗?
这种事情,真的没必要告诉自己一声?
“你别多想。”难得的,阿姨多宽慰了她一句:“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这话陈温予不知道该怎么接。
总觉得回答什么都不对劲:‘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诶。’
她不想阴阳怪气,更不想表达什么怨气。
生气都说不上,就是懵。
视觉感受器接收到客观事实,传入神经兴冲冲地将消息传递给神经中枢。大脑宕机,传出神经与效应器抱团阿巴阿巴。
这个事实在大脑皮层溜达了一圈,随着她的一呼一吸,与养分一起被代谢掉了,只留下了空茫茫的几个字——
发↑生↑什→么↓事→了?(1)
她脑子上一次这么空,还是在面对某道抓耳挠腮了半天,还是一点思路都没有的物理大题。
方才似乎是被阿姨安慰了。
陈温予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她干巴巴:“啊,谢谢。”
这回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变成了她的阿姨。
别人家一般都是靠什么开场的呢?
……想不出来。
阿姨也不是健谈的人,她又退一步,给两人进门留出更多的位置:“先进来吧。”
陈温予回来前给她打过招呼,她盯着手机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收到。”
她和陈温予一直都是这副不太熟的样子。
女生的房间她让家里的阿姨打开通过风了,知道她虽然从来没提过,本质上不是很喜欢别人侵入她的领地,阿姨特地叮嘱她们打扫时不要打乱陈温予私人物品的摆放顺序。
床单被褥也已经换过了,确保陈温予随时能拎包入住。
“你的房间我……”
说到一半,阿姨发现了自己的这个表达存在歧义,她重新组织语言:“你的房间我没进去。被褥换过了,你要是睡不习惯,可以去找林姨,原本那套她洗好烘干收起来了……客房也打扫过了。”
“好的,谢谢您。”
“不客气。”
眼熟,太眼熟了。
明明是第一次来小同桌家里,夏汐总觉得这个画面她见过许多遍。
是在什么时候呢?
——在她和爸妈出去旅游,定好民宿,与民宿老板碰面时。
小同桌的这位阿姨就差没挤出来一句:“欢迎光临,满意请五星好评哦。”
不等夏汐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屋内走出又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个子很高,身着浅色衬衫,袖子挽起,细看下眉眼与陈温予有几分相似。面无表情时总是板着一张脸,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不苟言笑的严肃。
他是陈温予生物学上的父亲,没在客厅里看见陈温予名义上的继母,联想起方才听见的门铃,于是过来看看。
时刻许久,父女俩再次见面。
他先和女人聊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家常,然后对着夏汐颌首,接着才看向陈温予。
“回来了。”
“嗯。”
“这次回来呆几天?”
“一天。”
“明天什么时候走?”
“还没想好。”
“嗯,你自己决定。”
全程没有询问夏汐是谁,像是对女儿的交友情况十分放心。
事实确实如此:作为准成年人了,她应该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
就算是最后发觉交友不慎也没关系,真惹出了事情他会解决。
活脱脱的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他看起来与陈温予也不熟。
夏汐越来越能理解就她的小同桌这样的性子,为什么会选择搬出来,一个人跑到安城去住了。
如果非要陈温予用两个字来形容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的话:多余。
现在只是多余得更加明显。
“您看起来不是很好。”欲言又止再三,陈温予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她并不讨厌她的这位后妈,小的时候她也暗暗期待过有个能跟在她后头跑的弟弟妹妹。别人如何她懒得批判,陈温予也不喜欢将自己的情绪加在旁人身上,于是她努力自我调解,做出若无其事的姿态:“医生怎么说?”
阿姨花费了两秒,反应过来她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下意识将手覆盖上自己的肚子,短暂抚摸后觉得不合时宜,又将手放了下来:“谢谢,只是最近没什么胃口。”
“家庭医生来过了吗?他怎么说?”
被关心了的阿姨瞧着多打起了几分精神。
所以说激素才是上帝最伟大的造物,孕期的她不知不觉间情绪起伏被放大,喜怒哀乐都比原本明显,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女子一朝下了凡,身上的距离感削减许多。 ', '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